不过这些不重要。
南若瑜一直在发抖,时寒心想。
鲛人右耳尖上有一个小豁口,是被猎人抓捕时被打伤的,其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南若瑜自己十分介意,平时都用银色长发遮住,不肯把右耳露出来。
伤到了脸,难过也在情理之中。
时寒尽可能放缓语气,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回去就能治好,不会在脸上留疤的,我保证,肯定不会留疤的。”
这话不是哄人的,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这张脸留疤。
可南若瑜还是哭个不停。
时寒有些无奈。
前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帝国做出更极端的举动,让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幸好不管怎么样,人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在这里,时寒没什么别的可担心的了。
“……洛安他们还在楼下等着,我带你去找药行吗。”
南若瑜摇摇头,完全不肯动,抱住时寒腰的手箍得更紧了,把自己直往他身上贴。
时寒叹了一口气。
诺兰侯爵一生呼风唤雨,人生历练丰富,唯独哄人的经验约等于无。
他只有在小皇帝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岁那会儿,哄过那么一次。
那时的小皇帝娇气得很,走路摔跤后还会哭,等着别人来哄他。诺兰侯爵通常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让他自己爬起来,只有那么一次,时寒安慰过他——
斯里兰皇陵恢弘大气,意味着需要很多精力来维护。王室当年养不起那么多的仆从,诺兰侯爵主张开源节流,首要确保小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不变,其余的能减则减。
历代斯里兰王的陵宫就成了他节流的对象之一了。
他保证的是楚家唯一血脉的成长环境,所以时寒并不觉得内疚。
可外面的其他人不一样,当时很多人抨击诺兰侯爵居心叵测,是个野心家,先帝过世才几年,他拿帝王长眠之地开刀。
其中包括时寒的老师,内阁大臣纪凛。
死老头从那之后就不怎么喜欢自己,后来小侯爷每次做出一个新的决策,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就是他。
半年后,四岁的楚明远扫墓时因为衣服太繁琐,被路上杂草绊了一跤,膝盖摔在青石板上,磕破皮还出了血。
楚明远在父母的陵墓前哇哇大哭。
时寒冷着脸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不下去,哄了哭得满脸泪痕的小皇帝。
小孩子就是越哄越委屈,楚明远到后来干脆哭个不停。
御医院听见动静,还以为小皇帝摔断了腿,吓得把治疗舱都搬到皇陵外,结果就看见十九岁的小侯爷背着哭哭啼啼的楚明远从皇陵里走出来。
仅此一次,小皇帝稍长大一点后就再没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