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屋后看见缩在角落的少年,蹙起眉头:“就是他?”
上位者的威仪当头压下,凤目冷冰冰一扫,就让少年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少年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忍不住从臂弯的缝隙里偷偷看那张肖似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分明不想答的,面对这样气势的贵族,不由自主地就把话说出口:“沈、沈念。”
“挺好听的。”
简短的话语像一滴水,落入海底,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却在沈念的人生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跌入了名为“记忆”的深海里,意识浮沉,光怪陆离的记忆斑块飞速冲向海面,自己却沉入海底。
沈念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青灰硝烟未散,机甲的金属残骸在漆黑的太空漂浮,危险火光时不时炸现,瑰丽的金色恒星风不断席卷着残骸,发出无声的恸哭。
刺眼的白光照进深海,向沈念伸出一只手,要将他拽离这片偏执的苦海。
沈念在浮沉中竭力仰起头颅,透过点点光斑,他看清了江乘舟的脸。
江乘舟张扬得像一轮烈日,似乎不会为任何事情犯难,喜怒哀乐都能在那张脸上找到。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沈念和楚明远审美十分相似:先是南若瑜,然后是江乘舟。他们似乎总在抢人。
沈念缓缓朝光的方向伸出手。
然而他越堕越深,离那人越来越远。
黑暗吞没深海的一瞬,最后一束日光消失不见,沈念的眼前只剩漫天飞舞的大雪。
奄奄一息的少年睁开眼,湛蓝的瞳仁成了冰天雪地除黑白灰以外的第四种颜色。
——让他蓦地想起那一朵化成碎片的蔷薇花。
那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一个人时,会让对方产生一种即将被溺毙的窒息感。
脊柱忽然蹿上一股寒意,蹿得沈念头皮发麻。
他骤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喘气声很粗。
被褥都被冷汗浸湿,沈念像一只好不容易挣脱的猎物,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整个人昏昏沉沉。
待他平复呼吸,才把近侍唤进来,冷冷道:“他人呢?”
近侍很快反应道:“江大人守了您一晚,您睡着后他回去了。”
沈念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异常,他稍稍舒出一口气。
江乘舟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行事风格就跟个土匪头子似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当一回“正人君子”。
亲兵谨慎端详,没发现主子脸上有什么不悦之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沈先生,您和鲛人在海边说的是真的吗?”
沈念掀起眼皮对上视线的同时,唇角勾起一抹笑:“侯爷至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我对他,对你们,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亲兵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