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时就隐约觉着不对,她想了一路,就在刚刚脑子里忽然有个念头闪动,仔细回想林昭昭的话,她说她在教坊司存下不少体己,可她在王府外见到林昭昭的那天,她满身狼狈,身无分文,哪里有银子,就算有,她当初可是逃命出来的,怎么来得及拿?
越想越不对劲,她眉目深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嫂子?”凌秀平忽然出现在垂花门里,看着陆澜汐一脚在里一脚在外便觉奇怪。
“二公子,锦安可回来了?”
“没,我方才还去找他,人还没回来。”说罢,他手握虚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伤口尚未好全,身子仍然虚一些。
细想,林昭昭和凌予康的事怕是只有凌锦安才解决的了,现在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同凌秀平解释,更怕事情闹大了给王府带来麻烦,毕竟私藏没有赦令之人是大忌,只好同他道:“二公子,我现在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一会儿锦安回来了,你让他去玉华街的小宅一趟,我在那里等他!”
说着,她从门里将腿抽出,也不等凌秀平说话便扭身风风火火的跑了,待凌秀平反应过来时,人连影子都没了。
一路狂奔回玉华街,推开小宅的门,院中漆黑一片,屋里没有燃灯,一股寒意自陆澜汐的头顶直冲全身,心里头那股不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快步进屋里,因为看不清只能摸索着行进,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昭昭姑娘,你在吗?”
屋里死一般的沉静,没有人回应。
她凭着记忆摸到柜子里,将存放的火折子和蜡烛取出,将蜡烛燃好,借着光亮朝床榻摸去,只见林昭昭歪在榻边,陆澜汐伸手轻推了她一把,人没有回应,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气。
陆澜汐心一惊,将人翻过来,在看到林昭昭的面容瞬间险些瘫倒。
林昭昭双目紧闭,脸色白青,口鼻皆是黑血。
黑灯瞎火,这场面过于惊悚,脑子乱成一锅粥,她软着双腿朝后腿了两步,正撞在桌上,手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她回头望去,只见桌上还安静躺着一张纸。
那纸看着眼熟,她捡起来细辨两眼,忽然想起自己匣子里存放的那个纸包,和手里的这个东西差不了几何。
她将纸拿起凑在鼻尖儿闻了闻,顿时心寒。
陆澜汐扑到床榻边,颤抖着指尖儿探上林昭昭的鼻息,一丝气息也无,陆澜汐的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几乎透不过气来,眼泪随之晃下,她整个人抖如筛糠,“我不该信你的,我不该信你的,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会走这条路的!”
她在林昭昭的尸体前哭得呜咽,林昭昭早已香消魂散。
“昭昭姑娘,你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我这就去找郎中来,我这就去!”忽然面对这么大的冲击,陆澜汐一时脑子不清,甚至觉着人还会有救,连滚带爬了跑出院子,一边哭一边自责,早知如此,她早应该将所有的事都同凌锦安讲的!
她只身跑上长街,身后天空中一颗巨大的烟花绽开,街上所有人都被烟花引去,唯有她的身影逆着光影而奔。
年节不同以往,街上的医馆五家有三家都不开,唯有两家开着郎中还出了诊,她像个没头的苍蝇跌跌撞撞的奔出去不知几条街。
冬夜寒凉,她硬生生的踏着残雪奔了一身汗出来。
来到一处街角,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便躲在墙角下稍作歇息,脑子仍旧乱的很,此时路过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看那边怎么这么亮,好像是火光!”
她的目光和众人一样随之望去,只见身后玉华街方向果然火光大亮,冲天的浓烟隔着几条街都看得清清楚楚。
年节时,烟火炮仗数之不尽,每年也会有火灾之事发生,不过都趁火势不大时便被消了,如今这盖顶的烟火窜动,可见火势凶猛。
一股冷风迎面吹过,吹散陆澜汐脸上的细汗,顺着毛孔凉到骨子里。
她的脑子好像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恍然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正在做着什么。
林昭昭服的是砒/霜,口鼻的黑血便已说明人早就没了,即便现在她能寻得到郎中,也是枉然。
鬼使神差的随着人潮往玉华街的方向归去,却被层层人群拦在外面进不得,透过人群的缝隙,见到来回奔忙的官兵百姓拎着水桶驱着水车前来救火,此时她方觉出不对来,忙加紧了步伐前行,行到最前,在人潮拥挤中见到着火的地方不是旁处,而是林昭昭住的那方小宅。
她双目圆瞪,想到林昭昭的尸体还在房中,便什么也顾不得,试图自人群中挤出去,可场面混乱嘈杂,四方辨认不清,看热闹的,救火的乱成一锅粥,因怕有百姓乱跑乱挤出事,最前方还有官兵连成人墙。
光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别想从这里通过,于是陆澜汐急中生智蹲身下去,好不容易在旁人腰间寻了个空隙钻了出去,怎奈没跑出两步便被官兵扯了回来,又重新丢到人群中,不知哪个大嫂还好心的将她往身后扯了两下,“小姑娘不要命了,前面火着的那么大,往前冲什么!”
未等回话辩解,便听不知是谁又在身后言道:“听说了吗,里面困了个人啊!”
“听说困的是承安王府的人!”
“还是与承安王府大公子将要成婚的姑娘!”
“人赶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太大根本救不出来,救出来也是焦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