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人距离相近,近到凌锦安能清楚的瞧见她发顶的绒毛,她认真的眉眼,以及关切的神情,只要他稍一闭眼,好像一下子又都回到了从前。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受伤的左边肩胛靠在椅边,一双鹤目深深地望着她此时专注的模样,她后背的发梢时不时扫过他的手背,惹得他一阵心痒,终忍不住抬手轻挽发丝握在手里把玩起来。
“伤口很深,怕是要留疤了。”陆澜汐将药放下,从药箱里挑了最合适的纱布拿在手中整理。
“疤痕而已。我倒无妨,只是你往后需得日日见它,你不嫌弃就好。”凌锦安脸上忽然又挂上一抹不可言说的笑意来,眼下卧蚕饱满隆起,像两条勾人的蛇浮在那里。
陆澜汐手里的纱布才摁上他的伤口,这句话从她耳边一过,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略一细想,才懂其中深意,这伤口在肩胛上,除非脱了衣衫若不然根本看不到,想到此,手上动作停住,目光移到他此时含笑的脸上,双耳顿时红了,气得她一拳锤到凌锦安没受伤的右肩上去。
吃了这一记拳头,他笑得更畅快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和传闻中那冷心冷肺杀人如麻的承安王压根对不上号。
一拳下去不解气,陆澜汐上去又是一拳,而这拳被他手掌接住,随后修长的手指又将温软的小手包住,他嘻皮笑脸的求饶道:“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快些给我包伤口吧,疼死了。”
“你不是说不疼吗?”陆澜汐将手试图从他掌从抽离出来,却被他顺势摁到心口处压住。
“疼,你打的疼!”他将捏住的手指尖儿凑到唇边轻咬一下。
“如果不想挨打,就不要同我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胡话!”甩开凌锦安手的包裹,陆澜汐重新拾起纱布,小心在他肩胛上缠了两圈儿。
方才见他不要命似的挡在她面前御敌厮杀,心里的确暖意横流,哪知只有二人之际,总是说一些惹人脸红的浑话,活脱脱的像个登徒子。
凌锦安忽然身子朝前挺去,手臂一展,将人带到他腿上坐下,手上一围,只需半圈便将人困住,他的唇几乎就凑在陆澜汐的脸颊,热气扑面,几乎是用气音在问,“澜汐,你方才是不是怕我死了?”
被他身上的热气一贴,陆澜汐脖子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肩膀也随之缩了缩,手里绞着剩下的纱布,随便扯了一句说辞道:“当然是怕你死了,你若死了,我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更没有地方去。”
她身上淡淡的香意传来,声声句句都是他爱的声音,甜脆醉人,他手上力道加重,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澜汐,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你想都不要想!”陆澜汐的手挡在凌锦安的唇上,微子微微后挺,尽力将人推开。
为了引开他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陆澜汐话峰一转又问:“对了,今晚出来帮你的那位是谁?你的朋友吗?”
提到高清明,凌锦安神情一滞,果真就打消了方才过份的念头,随着臂上禁着她的力道微微松懈,他一脸正色,“算是我的兄弟吧。”
这话他说的有些勉强,还有些别扭,陆澜汐迟疑了片刻又道:“我看不尽然吧,你们应该是很好的交情才对,若不然生死之事上,谁又肯拼命相护呢。”
“从前的确是很好的交情,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不说也罢,”凌锦安手掌抚过陆澜汐的背,“等你以后什么都想起了,便都清楚了。”
.......
次日天不亮便自驿馆出发,因为高清明身上也有伤,所以骑不得马,凌锦安便命人在马车里给他腾出了一块地方,让他共乘。
自入了马车,高清明的目光就落在陆澜汐的脸上挪不开,陆澜汐规矩坐于马车内,头一直望向窗外沿路风景,一言不发。
这眉眼骨相真真切切的刻在高清明的脑海里,绝不会错,她就是陆澜汐本人。可唯有一事不明,为何她忽然谁都不记得了,不光看自己的眼神陌生疏离,连对凌锦安亦是。
“看,是湖!”陆澜汐的声线划破这马车里的寂静,此时天光大亮,日头晴好,阳光照在宽广的湖面上,波光晃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湖岸边有徐徐风送入马车窗,清人心脾,想着天不亮就出发,这一路颠簸过来也属实闷,于是凌锦安便凑过去身子轻贴住她的背低声问:“要不要在这里停一下,歇会儿再走?”
“好啊!”陆澜汐回头朝凌锦安眉开眼笑,点头应着。
“单通!”转头凌锦安便唤了一声,马车应声而停,他接着又言,“在这里停下,稍作休息。”
待马车停稳后,陆澜汐欢喜的跃下马车,朝湖岸边的亭子奔过去。
凌锦安给单通眼神示意,单通带着两个人随后跟了上去。
马车里这回只剩下两个大男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凌锦安掀着马车帘子目光一直随着陆澜汐游走,倒是高清明忍不住先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她活着回来了,我当为你开心才是。”
“高清明,你别以为她活着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凌锦安温软的目光前一刻还投在陆澜汐背影上,转到高清明脸上时瞬转成一副苦大仇深,“你带着澜汐去做药奴的帐我还没来得及同你清算!”
“凌锦安,我看你还是不懂,若是再给她重新选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还会这样做,你信不信?我的确是将她带到医邪那里,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