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长公主稍稍平复了心绪,终于领着陆澜汐从内室出来,虽说今日是非动荡,可长公主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长公主将人领到凌锦安的面前,“王爷,你将我的迎迎护的这么好,我该同你说声谢谢才是。”
这声谢谢让凌锦安自觉担当不起,再者这是陆澜汐的亲生母亲。
他忙弓身下去,“长公主言重了,我自觉有愧,从来不曾好好护她,反而让她为了我吃了许多苦。”
“她跟着你,我很放心,”长公主虽然从前眼睛不好,可是凌锦安当初为了陆澜汐疯魔如何她都清楚,这样的人,如何照顾不好陆澜汐呢,“不过,我想知道,她当初是如何到了渡州的?”
方才在内室,陆澜汐草草同长公主讲了大概,如何来京城,如何遇见了凌锦安,却对如何到了渡州一无所知。
“这个我也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舅母田李氏问过,早年她同她的夫君还住在渡州未迁到京城,只说有一日她的大姑姐,也就是澜汐的养母上山砍柴,却碰到一行商队才被土匪洗劫砍杀,养母见了就要跑,忽被一满身血污的女子扯住脚踝,将尚在襁褓的陆澜汐交给了她,话都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便咽气了。”
“后来养母为她取名澜汐,随她夫妻一同生活,不过没多久,夫妻二人相继去世,澜汐无法,只能来京投靠早几年举家迁到京城的舅舅,接下来的事,便是如此了。”
听凌锦安将这一切娓娓道来,长公主重重闭上眼,画面在脑子里匆匆一过,鼻子又忍不住酸起来,继而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当初我怕铸流皇室王权之争动荡,害了迎迎性命,这才命人将她送往京城,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会遇到强盗。若不是如此,怎能害的我迎迎颠沛流离这么多年。”
“我想知道田李氏……”穆然抬眼,长公主眼中恨意展现,也知当初田李氏将陆澜汐卖入青楼一事。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受得了这种事,即便素日明媚如她,在碰到这种恶毒之事时,第一想的,便是为自己女儿出这口恶气。
凌锦安说道:“人一直关押在牢中。”
末了,凌锦安又加了一句,“她的女儿田月明,我也早命人将她发落到了久安街的青楼去,细算起来,日子已经过了许久。”
“好,很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非遇上你,我的迎迎说不定现在不人不鬼,我的心,定然也会像被人剜了一样痛,”长公主咬牙切齿,仍然觉着不解恨,“将田李氏双腿打断,也送到青楼去,我要让她日日看着她的女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要让她往后的每一日都过得追悔莫及!”
在长公主看来,这世间最为恶毒的事,无非就是逼良为娼,她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摆脱陆澜汐,哪怕当初将她赶出家门,或者随便给她许个人家。世间路有这么多条,偏偏她挑了条最令人不齿的,那便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才是最好!
陆澜汐垂下眼眸,并没有要为那所谓的舅母和妹妹求情的想法。
当初她被卖入青楼一事,也有田月明的推波助澜,田月明为人狠毒刻薄,闲来无事揶揄她几句已是仁慈,冬日往她被子里倒水,放针种种小事也是常见,她绣了点东西打算出去卖,被舅母和田月明抢了去卖钱更是家常便饭,当初舅舅在时还能呵斥几句,后来舅舅不在了,她们更变本加厉。
舅舅因病去世前,都是陆澜汐跑前跑后的照顾,后来舅舅去世陆澜汐已经有了离家的想法,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舅母说给她寻了个活计,哪知是被卖了。
不过这些陆澜汐没有对任何人讲,说到底,舅舅在世时对她也是不错,明明知道她非亲生,却还是如此,这些事被她压到心里,一是对舅舅最后的尊意,二是那对恶毒的母女都已经有了该有的惩罚,这些旧事再重提只会徒增母亲和夫君伤心罢了。
这些一经吐口,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没想到陆澜汐从前经过这种可怕的事,也算命运多舛,好在如今否极泰来。
高清明的眼角划过一抹暗色,他满目心疼的望着陆澜汐的侧颜,不知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这小小的身躯是如何抵挡住四处投来的恶?
若那日自久安街过的是他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定然也会加倍疼惜。
可是,那也只是如果罢了。
到底,救下她的,不是他高清明。
“至于他们……”长公主话锋一转,目光重新投到正在殿中跪着的周家三口身上,她踱步过来,面容严肃冷峻,终透显出皇家威严。
“长公主饶命,好歹小蝶这些日子以来也尽孝于您膝下,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了时日不长的母女,也是难得的缘分,看在小蝶叫了您这么久的母亲份上,您就大慈大悲,饶了我们吧!”周老六的一张嘴片刻不停,扰的人脑瓜子疼。
听了这些,长公主嘴角一扯,冷笑一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是你们从我女儿身上偷来的,不仅如此,你们还要害她性命,你们能比那该千刀万剐的母女强到哪去?”
长公主的目光若冷刀,自周小蝶发顶扫过,“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怎会让我女儿凭白蹉跎这么久?你们这般心性的人也配活命?周小蝶这般心性的人也配唤我一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