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还未面圣,不过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她也......”
凌锦安捏了捏她的肩道:“是,必死无疑,长公主说的没错,仅欺君这一条,就足以让她死无全尸。”
即便她知道周小蝶做的每一件都是恶事,可还是心里一梗。
重重闭了眼而后睁开,“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可以,今日便去吧。”凌锦安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陆澜汐将梳子放下,侧过身来扯了他的手说道,“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好,我让他们去备马车。”凌锦安也不耽搁,她想何时去就何时去,绝不拖沓。
待凌锦安走后,她坐在原处愣了会神儿,随后身子重新转正过来,面向铜镜,拔了方才戴的步摇,只挑了一副素净的珠花随意插上了。
她微一抿唇,拉开妆台小屉,自首饰堆里扒拉两下,挑出了一枚黄金戒指,将其戴在手指上,宽粗显眼。
.......
天牢的死囚任何人不得见,可是承安王亲自开了口,谁又敢不从命,于是只能让行。
到了天牢门口,凌锦安下了马车,将陆澜汐自马车上掐腰抱下,陆澜汐落入平地,转身朝他道:“我自己进去吧。”
凌锦安一顿,本想着陪她一起,但一想到她既然想过来,定是有许多话想要单独同周小蝶讲,也不执拗,只叮嘱道:“里面黑,走路时小心些。”
“好。”说着,陆澜汐转身朝门口行去。
门口守卫忙殷勤道:“王爷放心,属下定看顾好王妃娘娘。”
说罢,便自门口提了灯,步步不离陆澜汐身侧。
凌锦安说的果然不假,一入了天牢便眼前一黑,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将将看清里面,随之一股恶臭伴着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鼻腔,忍不住让人一呕。
守卫提着灯笼带路,也不知行了多久他才停下,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王妃娘娘您小心脚下,那周小蝶就被关在那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澜汐眯眼看过去,隐约见了一处牢门,而后轻轻点头道:“我看到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吧。”
说着,她提了裙角自行前往。
周小蝶被关于最里面那间,这间里面唯有一方小窗高在墙顶,是为透气所用,夏日蚊虫无数,从那没有遮挡的小窗飞来,定会将人咬的惨不忍睹。
她立于牢门前,看着角落中有一人形窝在那里,因了方才守卫同她讲这是周小蝶住所,因此她才开口唤了一声:“小蝶?”
声音不大,却在空荡荡冰冷的牢房中荡出回声。
稍许,里面的人肩头一耸,随之缓缓转过身来。
一里一外,二人皆认出彼此。
不难见,陆澜汐气色很好,面色莹白,一身华贵之气,再看周小蝶,身着囚衣,头发凌乱若干草,脸上有血污凝结,身上亦是数不清的血色,有杨行在,不会让她好过的,陆澜汐清楚。
里面的周小蝶显然惊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用脏手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立起来,起身时双腿颤抖着缓了好一会儿,最终她是贴着墙根一路蹭过来的,用她最后的那股子倔强。
即便到了今天,她也要站着同陆澜汐讲话,这是她心中所念。
“你来了......”周小蝶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嘴角撑起一丝干巴巴的笑,“我是该叫您王妃娘娘呢,还是郡主大人?”
“不管如何称呼你,你都是最为尊贵的那个人了,疼你的夫君,爱你的母亲,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是要看看我周小蝶落到什么下场?看看我的笑话?”
她手一扬,随即满布的灰尘扬起,“这天牢好不好看?”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陆澜汐一顿,“即便那日你在宫里被揭穿,我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出于你的本意。”
“这一切就是我的本意,郡主是我冒充的,玉华街的大火是我让人放的,杨碧妍也是我让人杀的,有什么问题吗?”她挑眉歪着头问。
“你不愿相信,那是因为你不曾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人人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为什么有人能天生降于尊贵之府,有人却只能做个任人驱使的下人?我以前以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可是在我看到你腰上图腾时,我便知道我们不可能一样,你是早晚会展翅而飞的,而我,只能永远在承安王府里做个婢女,到年纪后再随便配个小厮嫁了,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我的子子孙孙亦然!”
“我不服气,凭什么连杨碧妍那样的品行都可以横行于世我却不行!”提到杨碧妍,周小蝶的眼中仍旧是解不开的恨意。
“我起初没想杀你,我只是想借你的身份一用,做了郡主,说不定,我就能和高清明在一起了。”高清明这个名字,一提便能让她落泪,可那日离殿时她便清楚,那是她见他的最后一眼,此生再无机会了。
“小蝶,在我的记忆中,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聪明、机灵,”陆澜汐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口的哽咽,“我初入王府时,常被人欺负和穿小鞋,都是你替我出头,帮我教我,那两年在王府,属你给我的照顾最多,即便后来到了锦秀苑,仍旧是你帮扶了许多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有恩于我,也有恩于凌锦安。”
“我娘亲说,你若想去恨一个人,就先去想想那个人对你好的时候,将那些他对你的好刨去,剩下的再用恨意去衡量,”陆澜汐一顿,闭目回想着从前养母同她所言的字字句句,无比清晰,“这番话我自小记到现在,今日我才懂了其中深意,许是我没看到你做的那些恶事,许是那场大火并没有要了我的性命,我每每回想关于你的都是对我的好,所以我不恨你,因而我今日才会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