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就是个瞎子。
空长了副祸水相貌,却没有识人的本事。谢锦没有对谢安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父亲的面上了。兄弟不和,谢宰辅看在眼里,只能叹息一声。这谢宅的吃穿用度如今皆凭借着谢宰辅往日的积蓄,好再下人们走的也只剩下了些忠心的,没怎么浪费银子,反而是几个姐儿仍旧不知道节俭,吃穿用度还照着以前。谢锦是个有志气的,日日寒窗苦读,是要考取功名的。只是他上头有这样的一个兄弟,不免连累了他自己的名声,又如何能对谢安好脸色。
谢安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也知道他的弟弟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看他,外头的下人又是怎么嚼舌根。他只想着有朝一日得势了便撕烂这些人的嘴,对于这些风言风语,倒是没有伤心过。
魏琅没有碰过他,这大概是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不过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在魏琅手里一通折磨倒是让他适应平民百姓的生活适应的很快,除了花钱的时候偶有大手大脚,至少,比起以前,学会了心疼自己白了发的老父亲。谢宰辅自从他回来便不曾问过半句宫里的事,只让他切记,不可记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谢家卷入了政治斗争,输了就是输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不是个人的仇恨可比拟的。
太子无德,不是他三皇子,就是其他皇子,总有血雨腥风的一天。而今尘埃落定,谢家能得以保全,已经是皇帝厚待了。翻翻史书就知道,像谢家这样的外戚,那家不是在太子失势后满门抄斩?
谢宰辅年纪大了,失去了一个女儿,失去了自己的外孙,失去了半生的荣华,如今只有一个盼头,便是孩子们平安即可。他逼着谢安在谢家的牌位面前立了誓,这才安心了些。谢安那夜,在谢家满门的牌位前,终于落了两滴眼泪。
钟鸣鼎食的谢家……如今在新帝的脚下苟延残喘一一竟是连仇,都不能记了。
他脑海里想起曾经三皇子的脸,如今同新帝重叠,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十个夜里,他握在手心里乌黑的发丝。
那个安静的睡在床上的少年,终于,被一张冰冷而阴鸷的脸覆盖了。
谢安轻轻打了个寒颤。
人们常说冤家路窄。
谢安以前得罪了多少人,又哪里能让他有好日子过。谢家的这处旧宅虽然在远郊,然而定远侯府在长安远郊划了块地,要用这块地建王府,附近的百姓收了银两便都置办了新的宅子搬家了。
本来这等事是轮不到侯府的嫡公子亲自出马的,只是这位爷近些日子穷极无聊,刚刚包了了妓院的小清倌,谁知道转眼便跟书生跑了,逮都逮不见人,这位心间不痛快,便也不想让别人痛快,遂接了这欺负人的活计。
林砚一路到了这最后一家,直到见了那开门的人,不觉冷笑一声。
不是冤家不聚头。
得了,今儿这遣散费也省了。林砚当初是容王府替沉碧谈过婚事的那位,如果不出意外,沉碧当是他的新娘子。谁知道毁在了谢安这么个东西手里。
林砚不曾见过沉碧,自然没有什么真心,但是到底是他定远侯府定下的女人,面子被谢安这厮踩在脚底下,沉碧那事一出,定远侯府都跟着丢人。当时谢安有人护着宠着,也不过挨了几个板子,这如今一一
谢安立在门口,和林砚四目相对,忽而便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便想关上门,不料林砚反应更加快,他本便是常年欺男霸女的主,力气比一谢安大很多,一个用力,扒在门上的谢安和门一起被他踹翻在了地上。
他今日干的营生本便是欺负人的,身后跟着的都是侯府里的打手,这些打手在这之前都没用武之途,因为那些百姓都拿了银子高高兴兴的。
林砚将谢安从地上扯了起来,唇上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谢公子,这家你是搬还是不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般境况,谢家若是说搬,只怕他也不会给银子,当真搬了,府中的人又哪里有那么快能置办下新的宅子,难道一家老小要睡大街去。
“给老子滚。”
谢安冷笑。他以前不把林砚当回事,也别想现在把这人当回事。林砚脸色有些黑。
“银子爷爷也不给你,但是你今日便得带着谢家的人搬出去。”林砚冷笑。
这个女人一样的谢家公子,当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顺着他白皙的脸颊看下去,见脖颈被高高的衣领覆盖着,忽然想到以前,谢家公子名声正盛时候,盈盈一把腰,系在宽袍大袖之下,怀里搂着美人,身上染着酒香,脸上薰着绯色,可真是……令人想入非非的紧。
莫名,竟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起了那些传闻。
那魏世子一一
可真他妈艳福不浅。
这谢家的小公子,就该攀折在家里头,把他的骄傲踩的粉碎。
林砚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歪到九霄云外了。
“你他妈给谁当爷爷呢,你跪下来给老子叫声爷爷看老子应不应?”谢安挑眉冷笑“什么东西。”
林砚也不生气,他盯着谢安笑了笑,那笑里有几分阴毒的痞气,挥挥手道:“把这宅子里的人都抓起来。”
第20章 无题
定远侯府的人向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