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脸色灰败,双目无神的模样,小桃小袖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桃先开口,小心翼翼地道:“那个……郡王别丧气,这些会不会只是外城的拾荒人?外城墙破旧点问题不大,内城肯定不是这样,咱们先进城,说不定郡守府已经收拾好了,只等郡王入住了呢!”
谢潜长叹一声。
小袖也劝道:“哪个城市外头没几个乞丐、流民呀,等郡王住下来,设一些粥棚安置他们就好。走吧走吧。”
谢潜:“不必多言,远的不说长安,至少在晋阳城外,绝不会有这么多乞丐。”
小桃:“……”郡王越来越难哄了唉。
小袖:“……”难道是与贺将军处久了,被同化了?
谢潜:“至于郡守府,孤可以与你们打个赌,情况只会比此处更糟。”
小桃这下子才惊讶起来,道:“不可能吧?毁坏官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们怎么敢?!”
小袖也道:“是啊,更何况,君上还把郡王府赏赐给了你,传讯兵跑得再慢,怎么也该比咱们先到,郡王不必如此悲观,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谢潜却远远一指,道:“你们仔细看,这些来往的拾荒者,各个瘦成这般模样,但奇怪的是,衣服破烂,却并不脏污,反而有些比我们的人还要整洁。”
小桃手搭凉棚看了一会,讶然道:“怎会如此?这些拾荒者若不是流民,而是定居在这里的郡民,怎么能沦落到这般悲惨的境地?”
小袖也道:“他们背的都是……木料?从城里拆下木料,是要背到哪儿去?”
谢潜没有解释任何一个疑问,实际上,他知道的并不比小桃小袖多,因此也就无从解释。谢潜:“这些人互相不结伴,却也不争抢。或许因为眼下木柴、燃料还不算是急需品,也或许,他们根本就住在同一个区域,就算互不认识,也对彼此眼熟。”
三人静静伫立片刻,小桃有些愤然地道:“怪了,周围这么多的山,山上又到处都是树,冬日取暖的柴禾,完全可以从山中取来,可他们为什么偏偏拆现成的房子?这不有病吗?!”
谢潜:“唔……”
小袖:“郡王看出什么了吗?难道您猜到他们拆房子的原因了?!”
谢潜:“……不是,孤只是在想——”
小桃小袖:“什么?!”
谢潜:“如果孤携家带口投奔贺将军的话,他会把咱们赶出来吗?!”
小桃:“……郡王您真会开玩笑啊。”
小袖:“……您就直说想去找贺将军就得了,后半句还是收回去吧。可……好好儿的郡守府不住,第一天就去住军营,郡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谢潜跳过与两人商量(争执)的过程,直接拍板道:“就此决定。小桃,吩咐下去,所有人转向,前往西营!”
小袖大惊,拦住谢潜的马,道:“郡王,这于理不合啊,好歹车队要先去郡守府,走个过场也行啊!!哪有上赶着倒插门的!!”
谢潜居高临下,深深地看着小袖,严肃的表情看得小袖屏息敛神,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等了小片刻,谢潜认真、郑重、一字一顿地道:“你怎么能用倒插门这个词呢,一定要用,也要用‘嫁进去’三个字。都走上千里地了,你这孩子怎么上下关系都搞不清楚。”
小桃:“………………”
小袖:“………………”不是,郡王,您纠结的是这个?!
第44章 寄人篱下
双生子如丧考妣,连肩膀都垮下去了。
谢潜满意地欣赏了一会下属的敬畏之情,才温柔化雨地道:“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孤也摸不准皇兄会不会计较,保险起见还是走一套流程的好。小袖,你点几个机灵点的飞鹰兵,去郡守府看一眼,人数不要太多,都换便装。如果府里能住人,那明天一早来军营来接孤。如果情况不妙万勿停留,安全第一,回来将所见所闻报给孤。”
小袖:“遵命!”
谢潜:“小桃,传令下去,全队转向,去西营!”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跳上马车,小桃跟着他上车拿信物,不意间一瞥,忍不住抱怨道:“郡王啊,咱耍威风的时候表情能收敛点不?就算去西营正中下怀,好歹也端着点,装装样子啊。”
谢潜笑得更开心了,道:“欸呀,那多累啊,孤眼瞅着所有的家当就要填进这座无底洞里了,一穷二白什么都不怕,孤还装个鬼?!孤就是最凶的穷鬼!”
他虽然放了狠话,但是,在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身在西营刚刚搭建起来的崭新中军帐里,谢潜一副做小伏低的乖巧驯顺模样,看得小桃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
老板的嘴,骗人的鬼,都特么是假的。
谢潜坐着“旁人”亲手铺设的坐垫,手里捧着“别人”亲手泡好的茶水,眨着眼睛努力在这位“别人”面前装可怜,哀哀地叹道:“孤果然是劳苦命,长安里住了十几年的冷宫,出来眼看着连片有瓦的容身之处都没了。孤今后该怎么办啊……今后,不若看破了红尘,云游出
家去吧。”
出什么家,您老倒是先把黏在贺将军身上的眼睛收回去啊!小桃断然腹诽,恨不得立刻转身逃出去,免得杵在这既多余,又辣自个儿眼睛。
贺飞云不置可否,只当谢潜在唱那伴茶的小曲儿,稳稳当当喝完了手里的茶——这可是一饼好茶,如今安顿下来,西营附近又难得有一眼上好的山泉,正是该静下心来,细细品尝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