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天,东边翻着鱼肚皮般的白色。昏暗的天色下,一袭紫色衣衫的女子两只手捏了埙曲放在嘴边,低沉的曲子流出,一半是沧桑一半是哀婉。曲子在天地间回响,衬的这将明未明的天地更加的沉寂了。
一曲结束,余音却还在耳际回荡。她吹的入神,竟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姑娘的曲子吹的太棒了!”那熟悉的声音,再听见居然已经间隔千年。她微笑着回过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双眼睛却已经无比陌生了。
黑色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肩头的几根长长的羽毛也在风中颤抖着。那一头白发和惨白的脸跟这一身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下魔族圣使银灵子。”那人恭敬的施礼自我介绍。
“纯狐女嫣。”她恭敬的还礼,心头一阵酸楚——他果然不认得她了。
银灵子笑起来,那笑容却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温度,“原来是纯狐三娘!久闻三娘精通各艺——百闻不如一见是真的!”
她一怔,听得这话如此的耳熟。
“圣使怎么醒的这么早?昨夜的宴席散的可晚了。”她笑着问道。
“说出来姑娘可能不信,这曲子……我觉得似曾相识。”
她抬起视线看着他,期盼着他再说点什么。
他却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慢悠悠的哼起刚才她吹的那个曲子来。
“这曲子名为《青丘》,据说是多年前榣山的太子长琴初次来青丘时,有感而发创作的。”三娘解释道,目光落在渐渐明朗的天际。
“太子长琴?怪不得听起来如此沧桑……”他半眯起眼,看向远处竖立着的一颗菩提树。
青丘虽为至灵之地,可是向来不养菩提——这棵树能在这里长成也是怪异。
离狐城外。
夜色笼罩着原野,千凝静静地跟在楚连轩的后边——她难得这么安静。
不过,这样的安静确实不适合她——这样一路,能把她给憋死!
“喂!”她绕到他前边,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着。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也不用等对方回话,她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从前有个人问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您为什么做人的时候要分为男女啊?’。女娲娘娘回答说,‘因为我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哪个更厉害’。然后那人就又问女娲娘娘,‘结果呢?’。”
“你猜怎么着?”她问对面的少年,少年只是发愣的看着她。
“女娲娘娘叹了口气说,‘哎,我又补了一回天’。”
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当然,这是她编造的。不过,要是被女娲娘娘知道她这样说她,不知道会不会也跟有苏妲己一样被派到哪个昏庸人君身边背负好多世的骂名哦!
楚连轩看着她,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咳了几声,尴尬的收回笑意,目光四下游离。
“你不用安慰我。”他说道。
“开玩笑!我青丘女君怎么会安慰别人呢!”她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身前身后的摆弄着。
他却上前一步将她揽进了怀里。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直觉告诉她他哭了。她抬起手又放下,然后又抬起,最终落在了他的背上。学着三姨娘安慰她时的样子,两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哎呀,女娲娘娘创造男人和女人就是为了互相伤害的嘛!”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他——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安慰她的,她哪里会安慰人嘛!
“谢谢你今天帮我!”他放开她说道。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少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手一拳捣在少年胸口。
这一拳下手有点重。
楚连轩摸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微微扭曲着。“你真的是女的嘛!”来自灵魂深处的发问。
“可能……是吧……”少女甩甩被反作用的力搞得也有些疼的手,一边扪心自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起大笑起来。
“你真的不像个女的!”他肯定的说道。
“你也不像个男的!”她反击道。
“我怎么不像个男的了!”
“你看,你刚才还哭了呢!”
“我没有!”
“明明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