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骏的声音低不可闻,
“除了这太子之位,我一无所有了。”
绥绥久久震动着,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他的手慢慢挪到了她的肩膀,似乎是想把她揽到怀里。绥绥却没有动,而是抬起了头,看着李重骏。
她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说话,好像一旦开口,就会暴露她的心思。
她说:“我……”
李重骏眼底浮起一丝希冀。
半晌,绥绥还是低下了头去。嗫嚅了半天,她飞快地咕哝:“我……我要洗澡。”
……
她低着头,没看见李重骏的神情,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精彩。
从他离开时的样子看,他不仅落寞,还很生气,一个小黄门被他传来服侍,才一进门,正赶上他拂袖而去,小黄门不过退避得晚了一步,就被他一脚踹在了地上。
绥绥连忙上前安抚那小黄门。
其实她知道,她就是在逃避。
她无法像饱读诗书的人一样引经据典,说出许多孔孟之道,但她至少听说那样的故事:放羊的小孩总是骗旁人狼来了,一次两次叁次,终于,没有人相信他了。
李重骏就像那个放羊的小孩子。
他不仅什么都不说,还会骗她,吓唬她,一次两次,让她伤透了心。现在,他把她关在这山里的僻静处,剥夺了她的身份,甚至让她在名义上成了死人。
然后,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这也不是真的呢?
他和她这样说,又和杨梵音那样说;又或者,他现在喜欢她,可是很快就厌倦了她。
李重骏这么薄情寡义,说不爱就不爱了,一定很快就可以抽身退步,她可做不到。
床榻上到处都是李重骏的血,侍女们不得不全拆下来换洗,又备下了洗澡水。
绥绥自从离开东宫,就一直都把翠翘的玉佩贴着心口放着,万幸没有打碎。后来她偷偷藏在了枕头下面,也沾了些血迹,她于是拿到了浴盆里去清洗。
之前她忙着难过和逃命,直到这时候,才把那淡青的镂空玉佩正反看了个仔细。
她才发觉,玉佩的反面,竟然镌刻着小字。
尽管玉佩磕掉了一个角,遗失了一部分,其余的字迹,倒还清晰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