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今生是永远无法参透了。
倘若她被皇帝捉走,他一定气死了。气气他也好,等她回头杀掉了皇帝,也让他知道知道,她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傻子。
绥绥在心里和李重骏置气,反倒没这么害怕了。
阿成和另一个年长的侍女确认逃跑的路线,绥绥在一旁听着,忽然爬上床榻,在小屏风后面浓浓点了一壶茶,出来以茶代酒谢过众人,分着与大家喝了。
一行人溜去了后堂,搬开一只纸屏风,檀木座地下也不过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地砖,阿成不知怎么敲敲打打,竟然听见咔的一声,他用刀刃一撬,搬开竟真是个深洞,连着台阶。
阿成点燃了烛台,侍从和侍女们先猫着腰下去勘察,没过多久,阿成回来冒头,说底下一切正常,就是长久不通空气,呼吸不畅,有点儿头晕。
他说:“姑娘怕黑,我们打头阵,您跟着我就成了。”他余光瞥见密道里前头的蜡烛光灭了,忙叫了两声“怎么了!”
却没有回应。
他连忙要下去查勘。这次爬上来的时候,他脚步微晃,绥绥察觉了,却不动声色。
方才的茶里放了安睡药,是她一直闹着睡不好,积攒了好久的药。一股脑放进去,想是和蒙汗药差不多了。
等到他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显然有些迷糊,绥绥一咬牙,从后面猛推一把,心惊肉跳地听着阿成的叫唤,还有咕咚坠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
喝了那么多安睡药,够他们睡一阵子了。
这条密道既然连着外头,他们就有活路。
绥绥一不做二不休,拖过那块砖来,严丝合缝地关了回去。外头的火越救越大,她听见凄惨的叫声,打了个激灵,心惊胆战地又听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只是兵戈声愈发近了。
她恶向胆边生,扯下幔帐来丢在地上,借着烛台点燃了它,然后就怔怔倒在地衣上,也装模作样地嚷起救命来。
四周都是腾腾跳跃的火焰,离得不算近,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些死在火场的人也未必是烧死的,浓烟就先能把人呛死。
绥绥剧烈咳嗽起来,伏在地上,咳到干呕,嗓子生疼,脑子也疼,意志却愈发硬如铜铁……她咬紧牙留着那口气,直到听见门被粗暴地推开,重重迭迭的黑影打在面前砖地上,才算舒出一口气,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早就不知今夕何夕。
嘴里还有烟灰渣子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顶子上垂着金顶罗帐,她躺在一张玉床上,冰冷得像是块墓碑。周围疏落落地几样檀木家具,都很大,线条细致,但并不着重于繁丽,反倒有种冷清矜贵的气势。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东宫。
可这里究竟不是东宫。
她支着身子看向四周,听见竹帘外女人的低语,“快去启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