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处是真实的千古城,想来那姬瑄活着的时候,连随侍都不需要,靠一双手便能创造出自行活动的一切物事,倒是省时省力,不过毫无生气可言,寂寞了些吧。
想到寂寞,鹤不归自嘲一笑,他也没什么资格取笑姬瑄。
鹤不归双手托着下巴,撑在自己泡茶泡得不亦乐乎的桌几上,继续观察。
他瞧见了梁上悬挂的铜制宫灯,定睛一看,没忍住笑了出来。
果然只是梦境,不然怎么可能在千古城的宫灯上,看见玉无缺那手拙劣的树杈人小画。
看得入迷,又觉可爱,连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都没察觉出来,直到那人低声唤他:“师尊,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鹤不归倏然回头,觉得这话莫名熟悉,像是今天第二次听见了,他笑意未退,也没计较怎么又在梦境里看见这小子。
醒着是他,睡着了也是他,赶都赶不走。
鹤不归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指了指那盏宫灯道:“你猜谁画的?”
玉无缺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我画给你的,你倒问我,是嫌画得丑故意笑我呢?”
看来这梦境里的玉无缺和外头那个一样聪明,鹤不归扭过头,好好地将人瞧了一遍,穿着精干收腰的门服,衣襟上有芙蓉花样,梳着干练的马尾,上头是自己亲手做的玉冠。
如假包换的徒儿没错了,和玉人没半点关系。
鹤不归杵着香腮看他:“怎么跑到我梦里的?我们明明在去江陵的路上。”
“这就要问师尊了,你的梦,我还能生闯进来?”玉无缺笑得极好看,漫不经心张开手,把人圈在怀里。
鹤不归没有挣脱,任由这人将自己越抱越紧,甚至脸颊相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才察觉到一点不自在。
不是和人肌肤相亲的不自在,是明知这是自己徒儿,但在他怀里很安心又舒服的暧昧心思让人不自在。
空旷的千古城大殿就同寂寥的浮空山一般,总是让人觉得冷清的。
玉无缺的怀抱和陪伴暖的是心,鹤不归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承认过,他确实不喜欢同人太过亲近,然而徒弟除外。
玉无缺有一股子不请自来的坦然,说上手就上手,鹤不归斥过几次便随他去了。
倒是习惯了之后,还挺喜欢有个人上哪儿都非得牵着自己的那种笃定和霸道。
他晓得玉无缺在意自己,甚至不经意间感觉到这小子想把人给霸占了,鹤不归却也觉得挺好的。
是被人需要,被人认定了的那种好。
相对的,他也想霸占着徒弟,不想他同随便什么人吃饭喝酒结亲,不想他脱离视线到处跑。
以至于鹤不归又开始恐慌,百年之后,玉无缺飞升了或是死了,自己会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