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是有好奇心的,蓟城豪强们自然也不例外。
有卢植用自身信誉做背书,程熙等人不再犹豫,各自回家之后,命下人收拾行装,准备远赴辽东,看一看刘备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提前派艘船回去,多做一些准备,安排些机灵的自己人,那些人去了之后,该看的让他们看,不该看的,一律不准看。”州府之中,刘备又对张焕仔细地叮嘱道。
张焕在辽东当了两年实质上的二把手,对那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加上在刘备身边得到的熏陶,如今也是满肚子坏水,坑蒙拐骗无所不精,这一次考察团前去辽东,他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导游。
“我知道。”张焕严肃地点头,表示自己分得清轻重,但他马上又问道“公孙盛还在牢里关押着,他的家人不止一次过来,或是申冤或是求情,恐怕过几天,辽西那边也会来人。”
“不怕,拖下去,等到程熙等人从辽东回来,明白他们将要面对多么大的机遇之后,自然会抛弃公孙家,成为我们的同盟,到时候就算是公孙家族本家,只要敢跳,我一样按死。”刘备不屑地笑笑,他早已查清楚了,这个公孙盛不过是公孙家族的一支旁系,要能耐没能耐,要家世没家世,往日里狐假虎威,吓唬吓唬蓟城本地的土包子是行,真到了政治舞台上,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真要杀鸡儆猴?”张焕有些担心地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卢植,之前这老爷子说了,不希望大开杀戒,还没几天呢,刘备就又忍不住砍人的欲望了。
刘备却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子远,你以后也要执掌一方了,今天为兄给你上一课新官上任,你会面对许多心思莫测的人,收拾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的人,再收拾掉第二个为他打抱不平的,然后给其他观望的人一点点甜头,这样,思想就统一了,事情也就好做了。”
张焕偷眼望去,只见卢植抿着嘴,脑门上青筋一个劲地跳动,他匆匆应付几句,拔腿就往外走去。
“回来的时候把先生和我的家眷都捎带上。”刘备望着张焕的背影,连忙提醒道。
等到张焕走了,刘备连忙转身对卢植拜倒,低眉顺眼地说道“先生以为,小徒方才所说,可有几分道理?”
“哼。”对于这个满嘴歪理学说,偏偏做事又秉着一颗赤诚之心的弟子,卢植如今已经是基本放弃了挽救的想法,“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我们是读书人,说话做事总要留点脸面吧,况且那公孙盛一向名声不差,你准备用什么罪名收拾他?”
“诬告谋反者反坐。”刘备嘿嘿一笑,“他说我杀害朝廷命官,这种事不是谋反吗?”
卢植刚要说话,却被刘备接下来的话打断了,“等到蓟城豪强在辽东转一圈回来,公孙盛诬告我谋反的证据也就齐全了,合理合法。”
这就是体制内的斗争规则,大家就算要拼个你死我活,也要遵循游戏规则,但是,只要在规则内,你用什么招数,都是合理的。
若是公孙盛什么都不说,只是在经济层面上对抗,那么刘备想要对付他,也只能从经济层面上着手,而不能轻易把转移战场。
偏偏公孙盛好死不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指新任州牧与之前的官员之死有关,并且是直接凶手,那就把斗争一下子拉到了政治战场,高了一个层次,那刘备可以动用的力量就要同样地上升一个层次。
可以说,从公孙盛说出那些话的一瞬间,他就注定是个死人了。
其余蓟城豪强也同样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天来,除了公孙盛的家人还在四处奔走,其他人早已或明或暗地开始动手,准备分享他的遗产了。
“对了,玄德你前日所说,能够让学界翻天覆地的宝物,是什么?”卢植是老江湖了,对政治斗争的套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只是他天生厌恶勾心斗角,不屑于使用那些伎俩而已,他见刘备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便不再纠结刘备的做事风格,而是转移话题,谈论起学术来。
刘备也顺势接住了老师抛出的话头,从案桌上某个做工精细的匣子之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想要递给卢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