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审问我们的汉人将领,眼睛亮得像是雄鹰一般,我们现在还能活着,并不是因为骗过了他们,而是他们没有下定决心,仅此而已。”蹋顿回忆起黄忠和颜良的锐利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天亮之后,他们决定要杀死我们,我就会表明身份,担起所有的罪责,汉军能杀死两名大单于,应该也就心满意足了。”
楼班似懂非懂地听着,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对成年人的世界还不了解。
“到那时候,你们表现得再恭顺一些,无能一些,汉人最喜欢这样的,他们或许会把你们带回幽州,用来彰显自己的功绩,就像他们当年对待南匈奴人一样。”蹋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昨晚的丘力居,那时的父亲也是这样耐心地教自己,如何才能活下去,为乌桓人保留最后的火种,最后的希望。
见到楼班默不作声,蹋顿伸出双脚,费力地踢向附近其他人,“我知道你们都在听着,不要装死。”
这时候,十余丈外走过来两名汉军士卒,不耐烦地叱责起来,“看你们叨咕半天了,是在盘算着怎样逃跑?”
“大人莫怪,大人莫怪,我这些弟弟妹妹们一天没有进食,饿得发慌,求大人给些吃的,或是给些水喝也行。”蹋顿费力地点头哈腰,脸上尽力堆出笑容,谄媚地乞求起来。
楼班见蹋顿为了自己这些人,竟然如此奴颜婢膝,不禁悲从心来,低声哭泣起来。
“老实待着。”这两名汉军士卒厌恶地看了地上的乌桓人,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
见汉军士卒离开,蹋顿马上板起脸来,对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们发誓,在我死后效忠楼班,绝无二心。”
几名靠的近的年轻乌桓贵族互相看看,然后低声用乌桓语说起话来,另外诸人则似乎有些犹豫。
楼班才十三岁,开不得硬弓骑不得骏马,若是没有丘力居和蹋顿庇护,谁愿意认他这个大单于?
“好啊,你们不肯发誓,那大家都别活了,我这就把实情告诉汉人!”蹋顿怒笑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作势便要仰头高喊。
这下可把其他乌桓人给吓坏了,他们连忙低声发誓,誓死效忠楼班大单于,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蹋顿见众人都发下毒誓,终于放下心来,他心愿已了,只觉得浑身轻松,只等天亮赴死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东方亮起一抹鱼肚白,一干汉军将领也在小憩之后醒来,片刻之后人头攒动,开始埋锅做饭,营寨之中再次变得熙熙攘攘。
“报——”几名风尘仆仆、满身寒霜的斥候回到营寨,大步来到主帐附近,几乎是怒吼着说出军令,“关将军有令,所有乌桓人即刻斩首,一个不留。”
“将军且慢,我是乌桓人新的大单于,杀我一个就好,这些人都是被我胁迫而来,他们是无罪的!”蹋顿一听这条命令,顿时心中大急,他不顾自己被捆得牢牢实实,连滚带爬地越出人群,嘶声喊道。
黄忠无视了蹋顿的喊叫,而是皱起眉头,向一名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的斥候问道“怎么回事?”
“乌桓人出战之前,杀害了所有被掳掠而来的汉人,还把他们手臂和腿上的肉都割下来吃了。”这名斥候双眼通红,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掩面痛哭起来。
“狗贼纳命来!”还没等斥候说完,颜良便抄起手中大刀高高跃起,伴随着他的怒吼,一道冷艳无比的光芒闪过,蹋顿刚刚仰起的身子就变成了两片。
片刻之后,汉军营寨就变成了一座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