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晚生换了个问话的方式,老者低头不语,半天才开口;“那处桃花源,非世间所有,乃天上仙境,小山包里的洞口,是通往天上必经之路,要一百年才开半个时辰,为的是让陆地神仙去南海观世音处,听宣佛法,这种机遇,即便有道的高僧也不会遇到,你却遇到了,你说你是被狂风和巨浪裹挟而去,那就是缘分,是天大的缘分,你进到里面,还和阿桃姑娘有过肌肤之亲,私定终身,还定下了下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可惜,只可惜呀,你们是要经历过一份磨难的,到时候,就不知道你小子能不能熬过一场场磨难,不过,无论如何,你小子都是和佛有缘,只是,我还算不出来,你前世或者前世的前世,究竟是谁,也许时机未到,也许你就是佛祖身边的那个什么什么,也未可知,也未可知!”
奇怪,说到这里,龟天下站起身,对着晋晚生就要跪拜,慌得晋晚生上前搀扶,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样做,我会折寿的。”
龟天下很执着,他只是轻轻一动,晋晚生搀扶他的双手,立刻被震开了,龟天下弯腰下拜,慌得晋晚生只好跪下叩拜,滑稽的场面出现了,跪下叩首之人,比弯腰下拜之人还要高,跪下之人只顾着叩首,下拜之人却嘟哝着说;“那里面我才进去过两次,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人,还是你佛缘深厚,怕是我再过二百年,到了千年以后,也赶不上你。”
老者弯腰站在晋晚生面前,嘟嘟哝哝,慌得晋晚生想搀扶又搀扶不起来,陪着他又活受罪,慌乱中,晋晚生说道;“龟先生,快快请起,你这样做,让晚辈承受不起。”
“承受得起,承受得起,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话落,龟天下,叩首跪在晋晚生面前,晋晚生慌了,晋晚生感觉芒刺在背,他只好又跪下说道;“折杀晚辈,折杀晚辈,老先生快快请起,我们有话好说。”
龟天下长跪不起,晋晚生只好陪着他跪在对面,龟天下作揖,他也作揖,龟天下磕头,他也跟着磕头,龟天下不说话,他也闭口无言,两个人似乎在比拼谁能耗过谁。
水瓮里波平如镜,那里有半点涟漪,如果此时有人站在水瓮前,朝里面望去,只能是看到一潭死水,谁又知道这里面有两个古怪精灵的家伙,在对着跪拜,过去了许多时间,喔、喔、不远处张有旺家的雄鸡唱了起来,雄鸡一唱天下白,天光应该泛白了。
雄鸡啼叫,龟天下撑不下去了,他忙开口说;“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你看如何是好?”
只要不在僵持,我就有办法,晋晚生心中喜,嘴里说;“还望龟老先生见谅,刚才之事,实难应允,不过,老先生一定要结拜的话,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请讲,快快请讲!”龟天下急不可待。
晋晚生不慌不忙,说道;“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你年长,我就尊称你为大哥,这样我虽然高攀了,可也算满足了你老人家的心愿,你觉得如何!”
晋晚生没有一丝一毫强求的意思,好像是给龟天下找台阶下,其实,也的确如此,晋晚生还不晓得桃源对于龟天下有多么重要,他也是一心想借晋晚生的光,才要拜晋晚生为师,这就是他比别样花聪明的地方。
片刻,仅仅是片刻,龟天下说道;“老弟,晚生老弟,请受大哥一拜。”
晋晚生慌忙还礼,口中说;“普天之下,哪有大哥拜小弟之礼,都是小弟拜大哥,像我和赵阿大,张阿旺结拜兄弟,都是我先拜见大哥。”
龟天下呵呵乐道;“到了我这儿,这个礼数就改了,老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马上就要走了。”
晋晚生说;“大哥还没告诉我该如何防范那个别样花呢?”
龟天下说;“防范她事小,防范那个司马守谦才是重要的,我告诉你,切记,千万不要喝他们给你的水,更不要吃他们拿来的东西,还有???”
刚说到此处,水瓮里,波涛翻滚,龟天下慌忙说;“不好,我走的时候到了。”
话声落,龟天下沉入水瓮里没了踪影,喔、喔、张有旺家里得公鸡叫第二遍了,晋晚生激凌一下,立刻醒来,他睁开眼睛,四处环顾,自己怎么会在水瓮里,昨夜,自己不是踩着江水回到家中了吗,奥,对了,自己刚从水瓮中站起来,好像还送走了龟先生,是么,但愿不是做梦!
天色大亮,晋晚生从水瓮里跳了出来,回到屋子里,看了看,家徒四壁,除了睡觉的一张床还有盛米的陶缸,别无他物,今日该去打渔了,要不就得饿肚子,晋晚生收拾利索,重新回到院子里,猛然间看到水瓮边上立着一只乌黑铮亮的船桨,这只船桨不大,比他经常使用的还要小两号,谁会用它划船呢,即便是女人,怕也不会使用这样小的船桨,怪事,咄咄怪事。
晋晚生迟疑,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把看似船桨的东西,大江里没看有人用过,这是怎么回事情,他不得不想,想来想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一只船桨被道士给扔到天上去了,龟大哥说,道士和女人还有别样花都是一回事,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船桨扔到天上呢,水瓮边上立着的乌黑铮亮的小船桨又是怎么回事情呢?
思来想去,晋晚生伸手拿桨,很遗憾,他没拿起来,晋晚生吃惊,就凭我的力气,区区一只小船桨,没有我的胳膊长,也没有船桨厚,如此之沉,怪事,刚才是不是没用力气,这次用力,一定用力,晋晚生沉气聚力,张开大手,紧握船桨,用力,船桨纹丝不动,再用力,船桨还在原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力气突然消失了,须知,那身力气来的太突然,不知道是避水珠的作用还是护身甲的作用,也许这一刻又消失了。
有了,先试试力气还在不在,晋晚生看着大水瓮,里面的水还差半尺就满,他张开双臂,抱住水瓮,喊了声“起,”大水瓮拔地而起,晋晚生抱着走了几步,轻轻放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从大江里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家的水瓮里,难不成水瓮通大江,晋晚生细看,刚刚挪开的地面很干净,没有水浸过的痕迹,对了,如果水瓮通大江,自己再有力气,也不会把整条大江都搬起来,也许和龟天下有关,没法子,怪事如此多,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累糊涂了,也许这些都是梦。
晋晚生猛然又想起来,水瓮是阿爸给他留下的,阿爸在的时候,就经常围着水瓮转,这儿敲敲,哪儿摸摸,他还经常空干了水瓮,对着太阳照,这些都是为什么呢,阿爸在的时候,什么也没告诉自己,也许阿爸没想到会被洪水卷走,也许阿爸还没来得及说,阿爸知道水瓮里的秘密吗?
算啦,别想了,还是看看那只船桨吧,船桨单独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晋晚生上前,伸手握住它,想再拿一次试试看,自己的力气没有消失,就这么一个小玩意,难道自己真就拿不起来它,晋晚生用力,船桨还是不动,晋晚生泄气了,这个东西能有多沉,到大江里肯定会立刻沉到江底的。
怎么办,就让它立在哪里,未尝不可,不过,有旺哥和阿大哥来了,就要费一番口舌了,等龟大哥来了再说,龟大哥肯定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该不会是他落下的吧。
晋晚生本打算去江里打渔,顺便去看看赵阿大,看看他是在家养伤呢,还是也去了江里,按理来说,那天赵阿大没挨几下子,那些杀威棒都招呼到了他晋晚生身上,无奈,晋晚生还是很惦记他,怎么办,先别管了,锁好院子门,划船去看阿大哥,顺便打几网鱼,运气好的话,多打点,好卖钱沽酒,晋晚生刚拿起晾在竹竿上的渔网,猛然听到破锣似的声音;“诶呦,那是谁呀。”
不用问,准是计氏女到了,晋晚生抬头,忙着打招呼;“有旺嫂子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好,好你个没良心的!”
计氏女拿着一片渔网已经走进了院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晋晚生面前,又数落道;“你也不想想,我和你阿旺哥多惦记你,你回来为何不告诉我们一声?”
“什么事呀?”晋晚生装糊涂。
计氏女正好借故上前摸了一把晋晚生,晋晚生很后悔,他手拿渔网退了一步,计氏女笑嘻嘻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玩意还那么大,你当我们不知道呢,那个损王八头赵阿大,被放回来后,第一个到了我们家,把你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法子,晋晚生只好搭讪着唠了起来;“阿大哥,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