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落,底下顿时沉寂了下来,各自在心里盘算着来回的船资是否划算,太平沟是宋州外港,算来宿州到宋州来回也不过两三天的路程,比起这批货的损失来说算不得什么,半晌之后终究是有人站了起来,“这笔生意我做了,范公子,请牙人来签押立字吧!”
有了带头的人,更多的商站了起来,然而这让范铭却有点心里打鼓,壮着胆子说大话有多少收多少,虽说只用付一成定金,但按照来的这个速度,这些钱还是有可能不够。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方有山站了起来,“范东主,若是我这里有一批货,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
范铭心中一动,暗道大鱼终于上钩了,哈哈一笑,“方兄,你也来了,不知道你这批货有多少?”
“这个数。”方有山伸出一个手掌,在空中摇晃了一下,“如何,范公子可有这么大的胃口?”
范铭顿时暗中吸了一口凉气,五万匹,相当于十万贯的大买卖,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买卖,不过按道理来说依照莫登贤的家底这算不得什么,但这次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买卖,还得回去看那老头的意思,定下心思,对方有山道:“方兄,这五万匹我收了,但钱的话却要更迟些了,莫家亲自同你交付。”
说完范铭又凑近些许,放低了声量到,“主要也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你看如何?”
看范铭若有所指的眼神,方有山‘会意’的点了点头……
……
两天之后,范铭同乐平平肩站在码头上,乐平唏嘘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这次我算是认识你了,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老哥必定要好好招待你。”
“乐大哥,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回宋州么?”
“不了,乐小姐早已返身回汴梁,我也要会汴梁交差,就不去了,你的大婚我也不能参加,算老哥欠你一份人情。”
“乐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这次应当是帮了我的忙才对。”范铭此刻心中涌起一番特别的感受,要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有在宿州的这段日子才真正的放开了自己的本性,也可以说这是自己过得最为畅快的一段时间,陪伴自己的正是乐平。
“你年纪虽轻,但处事沉稳,脑子也灵活,又是读书人,异日考取了功名,前途不可限量,只盼你早日及第登科,到汴梁多多关照我才对。乐平仿佛也感受到这男人间的情意,喉头莫名的有些哽咽,转过头去,挥了挥手,“好了,别再扭扭捏捏了,上船吧!”
“保重!”
“保重!”
只听得船工的一声唱喏,对空号子响彻汴水河畔,船身一阵轻轻的晃动之下终究是离了岸,望着渐渐远去的宿州,望着乐平那渐渐模糊的身影,范铭心中一阵感慨,这趟出来将近一月,但却仿佛过了一年一般,遇到的事情和人物比过去两年都多,也见识了一遍泱泱大宋的真正繁华,曾忆起那峥嵘岁月,而自己却如此渺小。
记得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人这东西其实也就是个东西,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却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棋子也有棋子的价值,更何况人乎!
这或许是人的一种无奈,但却也是人不断生存下去的一个动力,若是能够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或许就是人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了。
范铭又蓦然想到还在宋州痴痴等着他归来的莫惜容,他的心中不由的涌过一阵暖流,还有在楚丘县的香雪,以及还在清河乡的老娘及张婉儿,这些人不都是自己改变命运中的动力么。
是了,有她们的存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到的。
张婉儿,想到这个名字,范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处理跟她的关系,还真是个麻烦事,对张婉儿他只有亲情却没有丝毫男女间的情意,但若是不娶她,恐怕老娘那儿第一个就过不去,但若是娶了她,对她来说不公平。
“少爷,这趟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吧?”正当他为这解不开的烦恼所纠结时,站在身后的小七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自顾道:“难怪我老舅常说出门不易,这次可真是体会到了,在家白日好,出门半步难啊!”
小七这幅装深沉的样子让范铭乐得笑了起来,猛地挥手朝他的后脑勺一拍,“你这小子,装什么老人。”
小七嘿嘿一笑,“少爷,这次咱们可是得胜归来了,您就别板着脸了。”
范铭哈哈一笑,“好好,听你的,这水路怕是要走上一天,我先到船舱里躺会儿。”
到宋州太平沟外港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下得船来,小七早已是机灵的去牵寄养在栈中的马匹,原先范铭还想将交易地点直接选在宋州城里,这有些太为难那些商了,选在太平沟外港也等于是彼此各让一步。
来时三人,回去时却少了一人,不过如今范铭的骑术熟练了许多,加上两人三马,这行路的速度反倒更快起来。
先船后马,这一路赶的急,等风尘仆仆的范铭走进宋州城门时,只觉全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
天色已经不早,今个儿若是赶的快的话还能赶到晚饭,想到这个,范铭也顾不得疲乏,直接再马屁股上加了两鞭子,只听这胯下本已劳累的马嘶叫一声,死命的朝前奔了起来。
归心如箭的范铭已强驱奔马进了宋州城门,一路往城东莫府狂奔而去,终于赶在天色彻底黑定之前赶回了这盘卧在黑夜中巨大的宅院。
急促的奔马声猛然在大门停了下来,门房诧异的抬头朝窗外看了看后,顿时一脸的喜色迎了出来,“范公子回来了!”。
就在老高接过范铭手中的马缰时,便听宅子里边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莫惜容合着几个丫环自大门里跑了出来,因是赶地太急,她们连裙裾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