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堡寨人的眼中,唐家三公子是悠闲的,风流倜傥的。不像大公子那么忙碌沉重,不像九公子那么亲善,平淡中透着让人无法逼视的贵气。
这一次三公子回到唐门,除了像过去一样偶尔在乡间打马而过,带着唐家神秘的白姑娘看看乡镇风光,做得最多的就是去瓦堡寨西北角的郭家酒坊坐坐,跟郭老板聊聊,喝点郭老板的佳酿。显然郭老板的佳酿颇为吸引他,故而三公子基本上每隔一天就会在黄昏时分去品上一点,坐在酒坊角落里,跟郭老板聊两句。而这个时候,他的身边没有跟班,没有长随,更没有让众多乡里女子自形惨秽的白姑娘。
在瓦堡寨,唐家是个特殊的存在,而唐家的几位公子在这方圆百里也是十分的备受关注。这郭家的酒坊在三公子频频到访之后,突然热闹起来,多了不少来打酒买熟菜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儿。而且每每都是在黄昏时最多。伙计们应接不暇,从而手忙脚乱,自然做买卖的手脚也变得不灵变,打酒切菜的功夫也更笨拙,常常让心花怒放的小媳妇儿们赞不绝口。
尽管一道道热辣的眼光投射过来,三公子却异常淡定冷漠,从不回应,更未在意,仿佛他已经被人瞩目惯了。这种无视让女人们生出一丝敬畏,虽然养眼,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搭腔,只是远远地看着。而三公子也每每在这众目睽睽之中喝完酒,拿上郭老板亲自送上打包好的小菜,悠闲地上马回唐庄。
当然偶尔郭老板也会送点三公子喜欢的酒和小菜去唐庄。只是每次三公子来过之后,或是郭老板给三公子送过酒之后,酒坊都会有伙计去咸阳城中或是送货,或是采买原料。这些伙计带回来咸阳城中的各种消息,也在某一天带来一个让这些女人们烦恼的信息,同时也让她们开始猜度由这消息可能带来的热闹,这就是城中传闻,信任的关西节度使吴大人,也就是这关西最大的官儿,看中了三公子,要将女儿嫁给他,而且已经请了在咸阳城中知名的老高大人,先帝的帝师高俊彦老大人为媒,婚事仿佛很快就要落定了。
消息有伙计传给客人,在瓦堡寨顿时传开。很多人都来向郭老板打听,但郭老板都不置可否。而这一日,酒坊中来了一个打扮入时,从头到脚华贵亮眼的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和四个护卫。这种人物,除了唐庄的客人,平时在这一带可不常见。这群人在店中坐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沽了酒却不曾喝,除了小姐坐着,其他人都垂手侍立,这排场看着颇似官家小姐。但是一直这么杵在店里,看得郭老板直皱眉。
日近黄昏,这伙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而酒坊前的小路上想起了悦耳的马蹄声。三公子像往常一样,在门前下了马,随意地将马缰丢给伙计,自己便逍遥地进到酒坊朝自己的老位置走去。而此时,那位官家小姐早已神情激动地站起来,朝着他走去,微微低头福了一下:“三公子。”
新杰一愣,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继续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你这人怎么的,我们家小姐跟你说话呢。”一个护卫傲慢地开口。
新杰微挑眉,没有更多的表情变化,淡然地坐到自己的桌边,等着郭老板送上酒菜。任由那位小姐和随从们石化在当地。在护卫们将要爆发时,小姐威严目光扫过,便又只得站在那里生气。
一小壶酒,小得只能倒两杯,瓦窑堡的人都知道三公子品酒但不喜豪饮。慢慢地酌满一小杯,放在鼻尖闻一闻,又慢慢放下,和往常一样,看看窗外的接近萧索的田野,仿佛今天酒坊中不曾有新的客人。
来打酒买肉的客人们都稀罕地站在那里围观。且说这位小姐真是不容易,在如此尴尬的环境中却能禁住下人不闹事,一看就颇具大家风范。但是未出阁的小姐亲身来到这乡下地方,又不得不让人怀疑动机。只见她数个呼吸间便平定了不知是因气恼还是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胸腹,文文静静地站起来,转向三公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下,便端庄地向他走去。确实是端庄,头上的步摇没有随走动而晃动,腰肢不扭,莲步轻抬,只是裙下摆有些微的拂动。
“三公子,小女子自知来得冒昧,但是自从几日前公子在云慈寺救了莎莎之后,莎莎一直感念三公子的侠义之举。莎莎在此谢过三公子。”说罢便盈盈拜下。
人家都如此客气了,新杰当然不能再打人脸,只得赶紧起身,避过她这一拜,同时微微躬身以示回礼:“吴小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此处荒郊辟谣,看看日落,小姐呆在此处不便,还请尽快返回府中。”
说罢又回复了漠然,欲坐下来再闻闻酒香。
“三公子,莎莎今日从咸阳城中赶来,除了感谢三公子,还有事想跟三公子商量,只是此处人多,不知公子是否可以到门外车上说话?”
“吴小姐,这不大合适吧。若小姐为了高老先生向家父所提议之事,就更不必谈了,家父已经答复了高先生,想必高先生已经转告了节度使大人。”
“莎莎只想知道为何被拒绝?”周围的人顿时明白吴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
是啊,这么漂亮端庄的小姐,为何被拒,不是传闻说婚事已定吗?
“家父想必已经告知高先生,在下已经订婚了。”
“可是高先生也转达过,若公子已有正妻,莎莎为了报答公子相救之恩,愿意为平妻。只要能侍奉在公子身边,莎莎不在意名份,也定然和姐姐和睦相处,共同服侍好相公。虽然吴氏之女不可为妾,但是我伯父和父亲都颇为看重公子,莎莎作此选择,家中长辈也都支持,莎莎也愿意等姐姐先过门之后再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