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忍了笑,“对不起。你念得很好,但如果稍微调整一下重音会更加完美。‘石油’。”
“石油。”她又认真学了一遍,末了,看着手机很正经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石油。”
我觉得刚才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心情有些复杂,道:“我能知道你来自哪儿吗?”
“我出生在西部。”她紧接着就补充说,“不是孟买。”
还好没猜出口,我吐了吐舌头,潘德小姐显然意识到了这点才抢先说了。她含笑看了我两秒,没说话。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不会就生气了吧?人家正儿八经把廊坊和北京区分开了,我这就下意识默认对方是孟买人确实不太好。我有点儿心虚地望着她。
“你很可爱,当你——”她可能是想做个什么动作,但又忍住了,只是笑得更开心,说,“嗯,当你吐了一下舌头的时候。”
我愣住,说:“谢谢。”
她轻轻摇了摇头。潘德小姐收回目光,说:“我来自古吉拉特的阿麦达巴。古吉拉特是很普通的一个邦,对于外国人来说最出名的可能是甘地。”
“那已经很有知名度了。”我确实不知道关于她的家乡的任何东西,便自嘲说,“廊坊最有名的是个诗人,坦白说,我甚至背不出他的诗。”
我当然背得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嘛。但她万一让我翻译怎么办?
潘德小姐被我逗笑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打动了她,也许是我的表情,也许她单纯是喜欢一个知识分子不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懂的痛快样子。我心里轻松了一些,这时咖喱肉汤被端上来了。
是啊,我低头看着主食,黄澄澄的肉汤色泽诱人,哪里像是极辣的食物?
我怎么又放松警惕了?
今天scc的每日特餐当中,有两种印度菜,潘德小姐点的是素食羊肉咖喱。她原本就是想和我分享这个,但看起来比我的肉汤要辣多了——这时她有些感兴趣又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这真的有这么辣吗?
我别开汤汁,尝了一块鸡肉。还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潘德小姐什么都不说吗?我觉得奇怪。
我是肯定不会主动提这事的。虽说她相当于抓住了我一个把柄,并且局面早晚有倒向bcg的那一天;但现在毕竟是她有求于我。我接受了邀请,那是另说,但现在一切还尚未可知,我若上赶着提就太露怯了。
还是她就这么有把握?我就一定会答应她?
我悄悄看她。潘德小姐总是很均匀地把咖喱和米饭舀起来送入口中,时不时拢拢头发,显得专心致志。她的食物看上去好像很好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但光是看她就觉得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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