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喻倒想得不错。我知道她要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将他们的框架再说一次,因此更在意技术细节。
她就好像那些关注战略和教练团队更多一些的球类爱好者那样,开始侃侃而谈:“但如果我们的球队有五十人,八十人,甚至更多,球队内部就可以踢比赛。每个位置的成员不用再坐冷板凳,在比赛当中就可以得到训练,进而获得技术提升可能。也不用所有比赛都让主力上场,伤病率的下降是必然的。
“这样一来,虽然一开始的胜率可能不比从前,但关键比赛的成绩总是得以确保。更重要的是,球队当中每一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哪怕是那些输掉的比赛,得到上场机会的年轻球员也能在比赛中获取经验,主力球员时刻保持危机感,从而实现整支队伍的进步。”
“这不是支球队。”老黄开口,“我们在讨论一家公司,这是商业行为。”
由于不是面对面,视频中潘德小姐的攻击性大大减弱了。只见她笑了笑,说:“现代球类比赛也是商业行为。”
将死。
老黄大意了。
潘德小姐继续说:“我理解可能存在一些担忧。对球队而言,一些不重要的比赛,输掉或许不要紧。但就一家公司来说,即便是非核心业务,有时也起到战略性防守的作用,况且形势总是前后关联,业务上有连续性,不能说与球队管理是完全对等的。”
我提高了警惕。
说得真在理,从神情上来看,大家的表情都放松了一些。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但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就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也不为过。
“伤病率在企业当中也存在。想象成kpi,或是末位淘汰制,项目负责人的伤病假如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降低……”她用沉默作暗示,然后说,“选择面足够大的项目也意味着员工间更加丰富的交流。我一直认为,经验是一家企业的最大财富之一。巨型队伍的结构一旦能够实现,雇员的积极性和沟通密度都会得到很大提升——
“并且这与互联网企业的基因十分相符。”
这切中我们公司的命脉了。
正当我费尽心思想破招之法的时候,竟然又有自己人搭了腔。我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是我们大老板。
我说什么来着,他是个工作狂。这个方案吸引住他了。
大老板询问了一些技术细节。我一个头两个大,老大不用下场肉搏,当然还能维持扑克脸;但哪怕是凯文那边也显得乱了阵脚,可见惊讶的不只是我。我机械性地用速记法记下听到的问题,但纯属英译英,脑子里在想另一番事。
“也许我们可以听听担任了具体业务的执行层的想法。高管方面,我想姚和桑杰都很有发言权。”潘德小姐点了名。
虽然她象征性地圈定了个范围,但与会者中,不论是我司还是bcg的人,恐怕都知道她是要我发言。大老板也点了点头,桑杰显然不会主动请缨,我这话是不得不说了。
我的第一个任务吗?
我在镜头可视范围内慢慢盖上了我的钢笔。当我开口时,想必就是潘德小姐也听不出丝毫漏洞。我说:“这是一个结构上非常美的框架,很有建设性,我认为可行。”
bcg方表情变了。
我在大老板追问前又补充道:“与单选题不同,业务工作通常只有唯一目标,而没有唯一解。尽管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在实施中必然面临许多执行问题。巨型队伍模式的磨合,在bcg的框架当中,是由所谓的‘统一的交付流程’来代偿的,对吗?”
“你说得很对。”接话的是许新。
我尽量在措辞上继续保持对他们的善意,同时试着指出问题:“这样一来,磨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系统性的减轻,我对这套流程是非常感兴趣的——不论如何,我想我们可以把它视作一个单独的交付物,是吧?它即便在通常的办公当中也会起到很大作用。”
凯文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但潘德小姐几乎是紧随其后。
真可怕,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
我没给他们打断我的机会:“尽管可能有若干个项目组,但在巨型队伍中,我们的做事风格也会逐渐趋同,新,我记得你有提到过,工作模式也会作相应调整,对吧?”
我只是象征性询问,他一应声我就接着说了,没留一点空隙:“这也是巨型队伍模式的关键。就像桑妮亚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队伍,不是吗?”
潘德小姐先开口。许新可能是想解释些什么,但应该刚听见潘德小姐的声音就收声了。她只一张口,我便发现她对我的思路心里很有数。如果是许新我还能强硬打断一下,干扰他的叙事节奏;可惜对面是潘德小姐。
都说王不见王,逼得潘德小姐亲自下场,而大老板仍是稳坐钓鱼台,我倒也没什么可自责的了。
☆、第三十六章
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极广,除了大本营、几无敌手的新马印之外,在其他东南亚国家的成绩也不错;市场相对成熟的欧洲方面进展平平,至于新蓝海巴西,以及红海大中华区,则是我们的痛点。
我做越南和做巴西的方案完全不是一个状态。第三方也是一个问题,哪有那么多人能对接几乎全部的第三方?每个公司有每个公司的特点,涉及到跨文化工作,这真不是全凭业务能力就能克服过去的事。他们咨询的有global pay,但真就一个团队做遍全球的项目吗?就是做遍亚洲也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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