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一般来说,我擅长所有的事。”
我笑出了声:“对。我也是那么认为我自己的。”
“你不会做饭。”她立刻就反驳。
我吸了口气,顿了顿,道:“你不会写汉字。”
潘德小姐一边眉梢挑起来:“你确定想比这个吗?”
我沉默了。她曾经用多种语言给我写过她的名字,就算不是精通,肯定也比我强。仅仅是目前,我就知道她会至少四门语言:虽然我也能说唐山话、山东话,外加几句苏州话,糊弄她说是“多门语言”,但到底心虚;底气不足,就容易露怯。
想到这儿,我当即说:“我相信你一定擅长所有的事。”
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别过目去,藏有淡淡的笑意:“你太宠着我了。”
我的笑容几乎就没停下来过:“那我保存了?”
“等一会儿。”潘德小姐按住了我的手,“你在这方面有不诚信记录,我不能就这样同意。”
我愣了一下:“什么?”
“万庄。”她忽然蹦出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那两个字根本不念‘石油’,念‘万庄’。”
我吸了口气,说不出话,又顿了顿,再吸了一口,道:“对,你说得对,‘石油’是它的小名。也不是小名——我的家乡,呃——”
我要怎么跟没有受过社会主义优越性熏陶的人解释这个?
“呃——”我扶着额,决定尽力解释清楚,“你听说过以色列的基布兹吗?是一种集体社区,人们从小到大都在里面生活,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医院、学校,什么都有。我父母在油田工作,虽然很早就改制了,但我们还是有自己的社区设施,我的邻居来自全国各个地方,跟周围的本地居民过着不太一样的生活。所以对我来说,那个地方叫‘石油’,可你在任何一张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地名。”
“我知道。”她言简意赅地说,“就是淡马锡河北版,不过员工和他们的家庭成员会住在同一个社区。”
淡马锡是新加坡的“国”字头企业。
我怔了怔,看着她,毫不掩饰我的意外:“看来有的人做了不少幕后工作。”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这些应该很难在互联网上找到吧?”特别是她用英文搜索,恐怕很难检索到什么有用信息。我莫名觉得感动,轻声道:“你请了侦探?”
“我请了机器翻译。”她温柔地望着我,“不许再哄我。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两个词。”我将她揽了过来,“你姓氏的第一个音节,对应到普通话中,是‘潘’;另外这个字,‘老’,是——是‘伟大’的意思。”
“伟大的潘德?”潘德小姐皱了皱眉,“那……有点奇怪。”
我立刻改口:“它是表亲昵的那种伟大,有点儿像英语里的‘我亲爱的女士’。”
“噢。所以是‘亲爱的潘德’。”她看了看我,忽然试探性地说:“……老、老李?”
我笑得缩到地上,几乎直不起腰来:“别,别那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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