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瑟琳代表大老板出席了每两周一次的两部门联合会议。会上宣布,我们部门所有向老大汇报的人,从今日起,转而汇报给凯文,直到亚洲部门得到新的“适合担任总监的人选”。
老大离职的消息,并未公布。
这什么意思,公然说老大不是“适合担任总监的人选”吗?
我气不过,直直盯着凯文,没说一句话。调查明明都结束了,公司怎么还会做这样的安排?这事传到外边儿,别人会怎么想?
凯文志得意满。转眼之间多了一倍的下属,独掌大权,又怎么能不得意?
风声极快地传到了bcg耳中,一民找到我,寻求内部消息。我草草应付,心乱如麻。
我的敌人究竟是谁啊。
“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乔瑟琳捧着咖啡杯,在十六层的茶水间与我闲聊。这会儿我在等大老板会议结束,按说平常她都会径直将我带去大老板的办公室——今天定在茶水间,显然是希望强调个人立场。
但乔瑟琳又能有什么立场?她与大老板是一条心的。她要闲聊,何尝不是大老板的意图?
我内心中波澜不定,到底闲不下来。
“我以为鲁德拉的嫌疑已经解除了。”我脸上几乎没有笑意,“对不起,但我真的很难理解到这个决定的深层含义。”
乔瑟琳神色淡定,似乎不论我有怎样的反应,她都应对自如。乔瑟琳说:“你是担心鲁德拉吗?”
“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个新闻,但最近这阵子我们部门的处境相当糟糕。”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以免表达出任何情绪,“鲁德拉毕竟是部门的头头,我以为这很容易想象——”
“‘曾经’是,部门的头头。”她强调,“现在他已经不担任具体工作了。”
我扬着眉毛:“为什么?”
乔瑟琳放下了水杯:“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调查结果不是显示他是清白的吗?”
“调查结果只是显示,没有直接证明他涉嫌违规行为的证据,我们没法儿知道鲁德拉是否真的清白。”她带着些敲打意味,直视着我,“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吸了口气,半是示弱半是不耐道:“乔瑟琳……”
“好吧好吧,”乔瑟琳笑起来,抬了抬手,“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安排鲁德拉也同意,就够了。这阵子你们部门的工作想必很辛苦,但我希望大家都能尽快转变心态,好吗?不管怎么说,你是汇报给利松的,这项变动不会影响到你的日常流程。尽量跟凯文友好相处吧?”
我慢慢吐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应了声。乔瑟琳自然看出了我显而易见的勉强,她又对我宽慰几句,我见好就收,说了些别的事。
乔瑟琳无疑是就老大跳槽的事,和我唱空城计。
正常的离职交接没什么,但现在这个安排,却对老大的职业声誉有损。他为什么会同意?乔瑟琳总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诓我,她想模糊重点有一百种办法,完全没必要说谎。也许他们之间就是有着某种目的未知的协议,也许大老板决定给凯文做个顺水人情。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的事,我无权过问,更不能多方打听。
如今老大成了光杆司令,大老板对我的怀疑又尚未打消,我得保持谨慎。
乔瑟琳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朝大老板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走吧。”
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老板旧调重弹,无非是表达对我的信任云云,又鼓励我做好与潘德小姐接触的工作。至于老大那边的情况,他是绝口不提,既不问我的意见,也不对这么处置做任何解释:当然了,他是顶头上司,本没有向我解释的义务与情分。
临走前,大老板不忘暗示我有接任部门总监的可能。这兴许算是我唯一能得到的安抚了。
晚上由bcg做东,请我和老黄到一家高空餐厅吃饭。是一民下来当面邀请我们的,因为这顿饭实在来得仓促,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客气客气。由于许新也去,我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头,说服了本想推辞的老黄与我一同前往。
人家这饭是请凯文吃的,我们是陪客。
与上次吃饭时相比,凯文与bcg的人明显熟络很多。餐厅有人数限制,今天聚餐规模有限,除一民与许新外,只有一个bcg新加坡本地员工,主要负责与欧洲部门接洽,和我们不熟。凯文和许新原本就做过同事,如今同在一个项目,自有说不完的话。
凯文对老黄还算热情,至于对我,则多少有些不冷不热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明明就是他想找我吃饭,这会儿我人到了,他还摆起了谱。
应该的。我劝自己。
忍一下吧。
我说着吹捧他的话,内心毫无波澜:“taylorlodge这块植物染亚麻料我也在料卡上看到了,当时觉得很难驾驭,没想到这么称你。有考虑做成白扣或者银扣的布雷泽吗?你知道,有一些度假感,我向来觉得那样的风格很适合你。”
“噢,不,我很少做单西。”他摆了摆手,看着我,微微抬着下巴说,“你觉得我适合双排扣?”
“我相信每位绅士都适合体验一下双排扣。”我挂着营业用表情,“再说以你的地位,穿双排扣也无可厚非。而且六扣二或六扣一的双排扣西装总是显得很有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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