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还真做得出。
他都说得出口,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老黄嘴张了张,可能是想帮我打圆场。我当即就站起来:“好。”
随后也没委托他人,亲自去服务台为凯文取了外套。
回来时,他看我的眼神中写满了意外。我脸上一点儿不耐也寻不着,走到他跟前,衣服递过去,故意默了默,让人们的注意力都聚集过来,才冲他轻声道:“谢谢我。”
“非常谢谢你。”凯文慢慢点了头,目光始终追随着我,似乎想看穿我的假面。但我又能有什么假面?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爬不到这个位置。
许新他们可能还在琢磨,这会儿都没有贸然开口。我回了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托着一边腮,道:“给他们看看你的施坦威888吧。”
林一民顿了顿:“你知道型号?”
“是啊。”我像理所应当那样点了点头,又佯作恍然的样子,微微笑道,“而且凯文现在是我们的上司了,对他的动向多加关注是应该的。”
凯文将他昂贵而不宜日用的钢笔递给一民欣赏,听了我的话,故作风度地说:“能担任你的上司,让我倍感压力。”
“是那样吗?”我仍旧保持微笑,“那我要加倍努力了,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离开时,像凯文暗暗希望的那样,我为在场每一个人预约了回程的车。
分别前老黄本来想跟我说什么,我摇摇头,看看他,又戴上口罩。他原本也兴致不高,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作为微不足道的鼓励,上车去了。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这餐昂贵的晚饭由bcg买单,而打车的费用也能得到报销,何乐而不为呢?
人总不能光看阴暗面:唯有愿赌服输,才能东山再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吧。坐在车上,我轻轻叹了口气。
这周我与潘德小姐如约在咖啡馆碰面。公司已丢了半壁江山,她几乎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具体业务方面,潘德小姐位高权重,并不插足,我与她谈起,也只是鸡同鸭讲,各怀鬼胎,谁都知道业务只是个借口。她压根就没吩咐我什么事,比起开会,更像是借着这个由头询问我一周的动向。
但部门的动向偏偏是我不能说的。绿超人挖老大过去的消息藏得很深,业内似乎一点儿风都没有,我不可能主动揭底。我越不说,她就越感兴趣,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讨厌鬼。
比较讨人喜欢的那种讨厌鬼。
“凯文基本上就是今年的年度冠军了。”我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将你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我身上。”
潘德小姐眯了眯眼睛:“你的话里有多处错误。”
我尽量维持着专业性,但仍有笑意悄悄泄露:“你要举例指出吗?”
她似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说:“第一,今年才过了一半。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第二,我倾向于把我宝贵的时间花在那些值得花费的地方,而我并没有浪费的习惯。”
“这真的很有趣。”我十指交握,望了她一会儿,才说,“一个人可以同时讨人厌,但又充满吸引力。”
她稍微靠前了一点,托着下巴道:“谁是这个人?”
“我也没主意呢。”
潘德小姐跟着我笑了:“今晚还有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