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挥挥手。
几个人开始练习。很奇怪的是,热身结束、训练正式开始,他们反而不放音乐了,彼得口中小声喊着“一二”的口令,带两个高中生扭胯,双手架在胸前,像在赶牛,时不时还打个响指——美则美矣,就是,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看来人还是不能太相信自己的想象。
潘德小姐那边有些……超乎想象。
她两只手贴在墙上,脸朝着墙壁,跳单人舞。因为没有音乐,我无从猜想这支舞的主题,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主题,又或许主题就是对壁独舞。
由于背离了观众,她的体态失去了来自他者的审视,她的来回左右,她的一起一伏,由自己定义,由自己校准。
舞动的好像只有她的双腿。那双高跟鞋不再醒目了,它仍然耀眼,但却成了一个更大的整体的某一部分,是潘德小姐精确控制下的刀尖。她下潜、上浮,乘波浪而起,偶尔又如蜘蛛那样轻灵地往左右扩张版图,偶尔像蜻蜓,滴水而过。
但又不仅是腿。两只手连同整个上肢分明都被限制在了墙上,然而无疑地,有什么正跟随她舞动。是胯的关系吗?我看不清。有时我觉得视野以外的节拍正掌控全局,但因为她的变动都在点上,有时我又觉得是她在迎合节奏。
宽大的t恤欲盖弥彰,我恍然大悟:是她的核心。是核心控制了舞动。
是她在反扑节拍。
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潘德小姐的腿原本就极漂亮,而这样的舞步简直是过分地显示了她的美。我看得入神,又不断回神,我总得要保持克制,保持体面……如今有外人在侧,我断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
只是有一股深切的嫉妒充斥了我:我在嫉妒那面墙。
节拍声停下来了,潘德小姐冲翁可欣感谢地笑了笑,捞起地上的水小口小口喝着。
翁可欣走到她跟前:“你的脚背——哇喔——那个控制力——”
“没那么好。”潘德小姐摇摇头,“昨天睡得太少了,现在身体状态还没回来。”
“不!”翁可欣很坚定地打断她,“你要正视你的实力,好吗?你对脚背的控制就是很完美的!”
彼得头也没回:“再练一遍。”说完又打了个响指,“一二……”
潘德小姐听到声音便立刻放下水,走到墙边,回头看了看翁可欣。
节拍再次间或响起,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
彼得:“再来一次。腰。”
他这边的教学已经告一段落,跟两个学员说了点儿什么,他们拿着东西又出去了,动作很轻快,感觉不像迎来了下课。也许是去了别的教室之类的?这会儿整间教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三点五个人。
我感觉自己可能连“点五”都算不上。诚如潘德小姐先前所说,自从他们都进入到状态当中,我的存在感也许还比不上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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