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易听到女艾的话,奇怪道:“为什么?”
女艾道:“这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古往今来恶人千千万万,如恒河沙数,无可计量。但却从未有超过他的,可以说是千古第一恶人。在作恶方面,即使是蚩尤、康回等上古枭雄与之相比,恐怕也略有不及。和他作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风易听得惊奇,又有些不服,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吗?我相信虽逢乱世,但还是仁人志士居多的,难道人人都害怕他吗?”
女艾冷哼一声,道:“你年纪轻轻懂什么?仁人志士,怕是已经少之又少了。而且还有一点你不明白,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且切入骨髓的害怕和恐惧,一旦你真正恐惧了,你的原则、志向和追求都会抛诸脑后,臣服于那个让你恐惧的人。”
不知为何,风易听得心头发麻,只觉黑夜中拂来一阵阴冷的寒风,直透入骨。
一时两人无话,就此沉默,仿佛都陷入思虑之中。良久之后,风易突然想到一事,忍不住又问:“我爷爷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们提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点奇怪?”
女艾愣了愣,道:“你爷爷是夏后氏人,你奶奶是姑慕族人。那数十年前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你爷爷他是一代奇才,脑后却有反骨,为人又桀骜不驯,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死了之后,夏后的帝王姒太康、姒中康等都不允许人提起他,慢慢的,大荒中知道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了。”
风易闻言,又是向往,又是惊奇,暗想:“看来老爹说的不错,爷爷他果然是一个大英雄。只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被自己的同族如此嫉恨?”
转而又想:“奶奶她身为姑慕族,却和夏后氏的人结合,也应该是一位奇女子了。”
他胡思乱想,一时愣在原地。
女艾淡淡道:“这一段时间,你先在虞渊昧谷中练习三乘剑法。我要前往昆吾国,联络夏后部属,准备起兵一事。”
风易回过神来,点点头。他早就听说昆吾国是夏后氏的最后一块领土,因为远在西方,路途遥远,所以才没有被寒国占领。而昆吾国主伯靡则是夏后的旧臣,忠心耿耿。
又听女艾道:“事关重大,不得有半点马虎。”
低头想了片刻,但觉还是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正要抬头再问,但见暗夜无尽,微风吹过,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风易心头怅然,也不知自己该怎样做,但冥冥之中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不可逆转的漩涡之中,想要逃离,已绝无可能。
前几日耗费精神,身心俱疲,一倒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短短一天内经历的事情太多,风易满心躁动,一夜之间做了许多梦境。其中有都广之野上的火光、老爹死前的脸庞……还有朦胧缥缈的女艾……
在梦中,风易只觉自己是那么孤独,能够倚靠的好像只有女艾,但每次想要靠近揭下其面纱,却一直不能成功。他性子执拗,不甘放弃,梦里也依然如此。终于努力大半晌,缓缓的将黑纱扯下,却惊得跌坐在地。
只见那面纱下,竟露出一个奇怪之极的面孔,忽而为男,忽而为女,忽而姿容绝色,忽而又丑恶不堪,忽而温和大方,忽而又狰狞凶狠……
风易啊地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只觉满脸是汗,连被子都浸湿了。抬头一看,一抹微光从窗户缝隙中照射进来。
不知不觉,天竟然已经亮了!
风易正费力从梦中的恐惧逃脱出来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阵铃音软语,恰似晨荷垂露,风吹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