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胡安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会儿坐在古色古香的优美阁楼中却仿佛是将上刑场般如坐针毡,寒冬时节整个人却冷汗涔涔如雨下。
从被西门长青“请”出宫后,他就深知自己现在是肉夹馍中间那块可怜的肉饼,无论是西门长青还是西门宇,都有着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轻易飞灰烟灭的能力,而这两者无论单拎出来哪一个都是他绝对不能随便忤逆的存在。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但是妻子孩子的音容笑貌一旦浮现在脑海便再也挥之不去。胡安咬咬牙, 不管前有狼还是后有虎,他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胡安深吸一口气,却在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准备正要端起茶碗的时候,一旁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不由分说就将那白瓷小碗蹭地端走了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能被公子看上的绝美好茶, 那就算是我也免不了也要来分一杯羹喽。”
重又换上了熟悉的劲装打扮, 三千青丝被高高利落束起,女子一手摘下斗笠, 露出薄纱下的精致面庞。另一只手好像感觉不到茶水透出的热度一般,只把小白碗顶在指尖拨弄旋转着,但那碧绿的茶水却只是荡漾起丝丝涟漪,竟没有一滴洒出。
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就潜入了房间,这等本事饶是提前有了心理预警的西门长青也不禁暗中微微惊讶了一下。
而这边,胡安先是被吓了一跳后,终于定睛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结果可怜胡安先生脆弱的小心脏又是狠狠挨了一记重锤。
这年头,居然连一位小小婢女都可以有如此强大的能耐了吗?唉……不愧是京城,果然和他们那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不一样。
胡安瑟瑟发抖,偷偷抹泪。
“云溪小姐此言差矣,我可不是那种只顾着吃独食的宵小之徒,来,坐。”
被祁央稍微恢复过来了的原本清脆音色惊了一下,但西门长青还是很快地收敛好情绪,乐呵呵地跟主人似的招呼:“只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云溪小姐既然来得迟了,那承担一些小小的惩罚应该不过分吧?”
闻言,祁央笑笑没说话,也未曾给自己做什么辩解。
“要论说场面话和打哑谜的本事,我可不如您。”祁央一屁股坐下。实在是学不来古代这种朝廷命官或是天潢贵胄文绉绉、暗搓搓的讲话方式,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话题。
她看向胡安,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神秘派头:“先生,有时候身怀的绝技确实是个好东西,只不过,所用到的地方和对象也更为重要。”
她晃悠了一圈,确定在房间之外没有挂逼派来跟踪或者监视的其他任何人的气息动静,然后才凑近过去压低声音:“毕竟,人天金蚕长那么大也不容易,非要拿来有效利用的话,与其为虎作伥,还不如换个阵营为民除害,怎么样?”
被突然被抢了台词的西门长青:?
突然被人毫不留情撕开最深处秘密的胡安:?!
专注在虚拟空间内同步喝茶的233:!
好莽!
不过深知祁央来前做过了什么的233依旧不动声色,团子脸上甚至露出了一副期待好戏的表情。
伴随着椅子被猛烈向后推去的巨响,胡安腾地站起身,唇色惨白。在听到祁央的话后,他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瞳孔地震”一词来很好地概括。
不过不单是他,连西门长青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剧情的走向会是这种神速的展开,当下也微微变了脸色,看向祁央的目光中也含有几分疑惑。他并不知她是在作何打算。
“嗨呀淡定,您先别慌,我们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
233无力捂脸吐槽:“这样说更吓人了好吗?”
没理他,祁央胸有成竹地取出一个东西递过去:“您看看这个。”
“这是……”
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胡安颤抖着手,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信封而是千军万马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一样。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反复做好多次的心理建设才颤巍巍地拿住重如千钧的信纸,努力了好几次才拆开、展平、阅读。
结果刚看第一行字,他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个度。
这回连西门长青也坐不住了。他伸个脖子,摆出了曾经的同款偷看姿势。
“这!这是我妻子的字迹!”胡安瞠目结舌却又难以置信,“您……您是从哪里……”
“可惜我独自前去势单力薄,不然这会儿摆在你面前的恐怕不是这薄薄的一页信纸,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了。”
祁央故作惋惜地摇摇头。
接下来她向两人简要概括了一下自己早晨的行动轨迹,包括但并不仅限于跟踪西门宇下属找到了胡安妻子孩子被软禁的地方;从窗户口悄咪咪钻进屋;以及说服女子写下了这封信。同样的,这就是她稍稍来迟了一步的原因。
大概是那一代的人们民风淳朴,生性不多疑,再加上祁央充满信服力的言辞以及当下他们明明白白被软禁起来的状况,胡安的妻子最终选择了相信祁央、相信她说的会将他们真正解救出来。
祁央方才那话倒没有作假,如果不是她只有一个人,前去的时候又有几分匆忙,再加上现在还不适合那么早地同挂逼撕破脸皮,说不定还真的能带着两个大活人直接就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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