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知道高帅爱抽烟,他出市场后,又在旁边的便利店里,给高帅捎了两条好烟。这求人办事,空着手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出租车来到北海边的时候,高帅已经先到了,他没有进饭店,正站在门口抽烟。
远远地,高原就朝高帅挥了挥手,两人相视一笑,去年夏天一别,今日再见面,已经时隔一年半了。
来到饭店点完菜,俩人便去了二楼带窗的包间。窗外就是大海,海面上还挂着一轮暖黄色的夕阳。
给你的,拿着抽吧。落座之后,高原先把烟推了过去。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又是给我利息,又是请我吃饭,又是给我塞烟,用得着这么见外吗?高帅嘴上埋怨,可能抽上小原买的烟,他心里还是挺舒畅的。
高原则跟对方倒着茶水说:一年多不见,感觉你沉稳了不少,由内而外的沉稳。
高帅不自觉地摸出烟点上笑说:你也是,说话办事都变得干练了。我以为你回村后,会变得土里土气,像个老农民一样。结果还是挺帅气的,感觉你比从前更自信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热乎乎的饭菜就上来了。高原并没有开门见山,直接找高帅办事,那样显得太刻意、目的性太强,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于是他举起酒杯说:谢谢你之前给我拆借资金的事,这杯我干了。
高帅却后脊梁骨冒汗道:你小子不会又想把我灌醉,给我下套儿吧?《北海厂报》的事,我现在想想后脖颈还发凉呢!
高原忍不住一笑道:你这人真记仇,多少年前的事了?咋还没忘呢?!哦对了,听唐佩说你在公司干得不错,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应该快升了吧?
周正渊和唐震两方的人,都给我抛来了橄榄枝,想把我调到总部做宣传。后来我给拒了,总部那边天天斗,乱糟糟的没什么意思。高帅捏着酒杯,小抿了一口说。
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这么好的升职机会,你愿意放弃?这倒是把高原给惊住了。
高帅则放下酒杯,又捏起烟灰缸的烟抽着说:以前确实争强好胜,每天都钻营着怎么往上爬。可现在回过头想想,你说的那句话挺对的,人间正道是沧桑,做人做事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踩出来的路才是自己的。凭关系、靠钻营得来的一切,早晚也得凭实力输进去。
总感觉你提不起劲儿啊,现在做得不也挺好吗?难道谢总不重视你,老厂的领导排挤你?高原疑惑地问。
没有,谢总人挺好,这年头能一碗水端平、赏罚分明的领导很少见,而且我也能感觉到,谢总在有意培养我。公司在很多大事上,谢总也会私下里找我谈,听听我的意见。高帅毫无保留道。
那你还蔫头巴脑的?能让谢总那人看重可不容易!平日里跟他共事,不挨骂那都算好的了。高原是真的为对方感到高兴。
高帅却摆手道:与谢总无关,就是觉得在北海没啥意思。你在的时候吧,我好歹还有个敌人和攀比对象;你这突然一走,我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激情。我有时候也在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反正我爸是挺为我骄傲的,他觉得我现在就不错,能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可我我这么年轻,就这么稳稳当当,我甚至都能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确实是这样,在大集团工作,好处就是稳定,坏处就是太稳定。如果你非想找点刺激,那就是站队搞内斗,可内斗又意味着风险,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输了直接卷铺盖滚蛋。
要不你跟我回村里创业去?我那儿绝对刺激,天天忙不完的事、磨不完的嘴皮子,而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天天就跟走钢丝一样,睡觉都得多长个心眼儿。高原抿嘴转着酒杯玩笑说。
你还甭说,这事儿我还真想过。你要真愿意收留我,弄不好我脑门一热,就跟着你过去了。高帅这话半真半假,看着像玩笑,又像是挺认真的。
随时欢迎你!只要你能瞧得起我们高王庄。高原满上酒,朝高帅敬了一杯说。
俩人把酒干了之后,高帅这才微垂着眼皮道:有事儿就说吧,咱都是聪明人,你都已经这么给我面子了,我也不能总抻着你。说完,他还拍了拍高原买的香烟。
高原也忍不住笑了,如果高王庄的团队,个个都能像高帅这么精明,那高王庄何愁不发展?!于是高原赶紧从包里掏出那张小报,推到了大高原面前道: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高帅简单扫了几眼之后,便微皱着眉道:湾东蔬菜批发城,不是唐佩的嫂子投资,朱大能的老婆负责筹建的吗?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唐家脸上抹灰?
这张三无小报,既没姓名、也没地址,更没联系方式。你在北海的宣传圈里挺有人脉,能帮我查查对方是谁吗?高原这才脸色认真道。
内容是谁编的,我可能查不到,但这家印刷厂查起来应该不难。何况对方的印刷技术这么糙,我找几个内行,比对一下曾经各厂家的印刷品,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高帅十分自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