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照卿将其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竟连嘴角也禁不住略微扬起:“虽不同师,可各师门间往来不断,仓潜长老仁厚,拜入他座下亦能道法精进。”
“君月姐姐也是清宣长老座下弟子么?”
“不错。”
白凡凡忽而闭上了嘴,沉默地抱住对方腰身。见她不再有疑惑,杜照卿顾自御剑腾空。
山间云雾被夕日霞光染作橙红一片,轻风拂面间恍惚能感受到阵阵暖意,飞剑在云中穿梭,二人便于云上游动,远远望去颇有几分腾云驾雾之感。
悦耳的鹤鸣声中,忽的由远及近传来数道熟悉的声响。只见脚下银剑灵巧的飞跃而起,载着二人避开了破风而过的数道光影。
险些被撞的刺激令白凡凡堪堪稳住身形,好奇又后怕地侧头瞧去,只见那数道光影骤然俯冲入云,将云雾撞得好似惊石入池的水花,眼前霎时朦胧一片。
云雾撞开传来的沉闷轻响中,忽而亮起一道脆生生的怒叱:
“你怎么御的剑,没看到本小姐经过么?!”云雾池中扑腾坐起一道娇小的身影,她扶正了被撞歪的发冠,怒不可遏地四下环顾。
只见静如水面的云雾中,悄无声息坐起一位少年,比之前者还要瘦小,他仿似亦被撞懵,茫然地对上眼前人的眸子,这才惊慌失措爬起身欲去扶她:“弟子方才在练习,冲撞了师姐,师姐莫要……”
去扶的手尚未触及,便见娇小女修一甩衣袖,拍打而起的云雾将后者阻隔、推开了几步。
“你是哪位长老座下的,报上名来!”
迎着对方怒气腾腾的斥责,那御剑新手慌乱地退开数步:“方才未能控制好我的剑,是弟子粗心愚笨……”
“我问你是哪位长老座下,转移话题作甚!”女修扬起骄纵的面目,目光扫过新手腰间玉牌时冷笑一声,“我当是谁,下三路的弟子修为浅薄也罢,竟连绝尘山御剑的规矩也忘了么?!此处是何地,由得你放肆?”
身后一并练习御剑的伙伴早已逃之夭夭,那被当场捉住的新手尴尬地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栖身远处的白凡凡自师姐身后探出头来,将眼前景象尽收眼底,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手中衣袖,轻声问道:“那是何人?”
只是她彼时不懂如何神识传音,纵使声音再轻,依旧难逃那女修的耳力,只见她眼刀剜来,灵力几乎下意识便袭向他们。
白凡凡尚未来得及闭眼,便见杜照卿一挥衣袖,轻而易举地将其挥散:“清宣长老出关在即,仓雨道友这是打算去哪儿?”
若问一个人翻脸似翻书是何模样,只怕白凡凡现下见识到了。名唤仓雨的女修原本傲然抬着的下巴,在望见杜照卿时缩了回去,她又惊又喜,登时悄无声息地整理衣襟,生怕自己露出一丝狼狈。
“师姐,你回来了!”竟连语气也一瞬变缓,仿似方才厉声斥责的她皆是幻象,“都怪爹爹令我炼化灵药耽搁了时辰,我正打算赶回去取件宝贝呢!”
“清宣长老不喜身外之物。”
“非也,这宝贝并非为伯伯留下的,昨个爹爹自东海带回了一件龙鳞软甲,十分珍贵,我不放心放在储物戒中,便打算亲自回去取,听闻君月师姐素来喜好兵甲,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赠与她,这不,一会儿若是碰见君月,还望师姐替我与她搭个线……”
杜照卿面色和缓,溢出唇舌的语气亦有些轻飘飘:“既这般急切,还与这小师弟争辩作甚?”
仓雨面色有一瞬恍然,目光悄然划过身后拘谨的少年,不屑地咬牙轻喝:“赶紧滚,今日本小姐心情好,便不与你争论,来日若再叫我碰见……”
“弟子铭记在心,今后必定谨小慎微!”少年向二人俯身行礼,立时匆匆忙忙御剑逃离。
此番,仓雨的视线终于准确无误地落到了白凡凡身上:“这是……”她眼中打量审视的意味分毫不加掩饰,隐约能看出几分瞧见新人时的不屑,可又碍于师姐在场不便讽刺。
“这位是前几日通过拜师秘境之人……时间匆忙,我须得先行一步,你且快些,莫要误了出关时辰。”
仓雨还未细说,便见师姐无声无息地以袖挡下小丫头的身形,直至二人御剑远去,她这才恍惚意识到今日的师姐有些不同。平素里师姐待众人温和细心,若遇上今日境况,她定会等自己取了东西一并前去,今日怎的匆匆忙忙,不打算等自己了呢……
远离后的白凡凡拽着衣袖,踮起脚尖凑近几分:“方才那女修,可是仓潜长老之女?”
她能猜中亦在其意料之中,许是怕她忧心拜入仓潜座下后的修行之路,杜照卿轻声安抚:“你且放心,仓雨她虽娇惯,但本心不坏。”
她担忧的本非这个,却在师姐话音落下之时生出些许犹豫,二人虽不至于引起冲突,可她未忘自己任务加身,旁人愈是繁杂难以对付,于她愈是不利。
说这话间,二人已然绕过连绵群山,穿过云雾窥见青山中横着的一抹青墙黛瓦。周围御剑赶往的修士也渐渐多了起来,途径时无不向杜照卿点头示意,偶有几位向其身后的丫头投去注视,好奇之色跃然脸上。
“许久未见,你这几日可是下山历练去了?”
“可不是,师父说我心性不稳,非得令我下山行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