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双唇轻贴着衣料,而令语气有些沉闷,“师姐今后一定不能再推开我,也不能再说方才那样伤人心的话,若有什么事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彼此以免误会……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白凡凡抬起头来,认真注视着她的瞳眸:“以后不能再叫我廖小友,这个称呼太生疏,我不喜欢。”
“好,我答应你。”杜照卿哭笑不得,竟觉此刻埋首在怀中喋喋不休的丫头十足的惹人疼爱。
此话一出,小丫头登时喜上眉梢,环抱着腰身的手收拢得愈发紧了。
直至过了良久,才听得上方传来女子温和的调笑:“你抱得我这般紧,难道怕我跑了不成?”
白凡凡一愣,连忙松开手,挠着脑袋退开了半步,低声喃喃、轻弱得好似唯有自己能听见:“是啊,怕你跑了。”
“什么?”杜照卿微微怔住,不确定般地疑问。
只见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笑道:“阿芥确实怕师姐跑了……”说着,她再次牵住对方的手,面上单纯的神采令人分辨不出半分真假,“未免师姐离开,阿芥今后定要跟紧了!”
小丫头半真半假的话语惹得对方抿唇一笑,师姐难得笑得这般开心,白凡凡见好就收,立时故作不明地环顾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厢房:“房内这般无聊,师姐随我出去,去甲板上吹吹风可好?”
杜照卿的笑容维持了片刻,转瞬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收敛了几分:“说起来,你前去蜀州,可是受了瞿临长老之命?”见小丫头点头应下,她再次担心地蹙起眉心,“你如今根基不稳、强行突破元婴也是长老的意思?”
白凡凡不再回答,可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她未曾见师姐这般严肃的神情,正当她沉默不语之际,杜照卿语气坚定地嘱咐道:“到了蜀州,先别上台对阵,在台下观战便好。”
“可师父那儿……”
“瞿临长老那儿,我已与清宣长老商议,若是可以,待万宗剑道会结束,便将你过继到师父门下。”
周围的沉默映衬出白凡凡的急促呼吸,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衣女修轻声安抚,见她如此反应、心下更是酸楚不忍,“你经历的这一切,本不该是绝尘山弟子承受的,当初瞿临与仓潜长老相争之时,师父迫于无奈将你分至瞿临门下,未曾想竟步了吝辜师弟的后尘。我已将梦境中的一切告知师父,我们阿芥如此聪慧,定不会明珠蒙尘的。”
见她怔住,杜照卿轻轻一笑:“怎么,阿芥不高兴么?”
“高兴,能与师姐同处师门,我怎会不高兴。”白凡凡语气减弱,没有半分假话,然心下正无声思忖着师姐刚才所说的“迫于无奈”四字。
能令清宣长老迫于无奈,瞿临究竟有何身份……她这般果断决绝的人,会甘心将自己万千丹药喂出的弟子转手他人么……
想来知晓这一切的,只有清宣长老了。
紧接着一路,白凡凡每日皆会去师姐房中,一来调息修炼,二来便如她早先所说,好生追随着生怕师姐再次离她而去。原本还闭门不见的杜照卿,转眼便再次对小丫头照顾有加、巧笑细语,惹来了旁人变幻莫测的注视。
其中当属翰影最是开心,那日他引廖芥去师姐房中,可没少对吝辜放狠话,他连旁人的眼光也不在乎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廖芥在吝辜身旁受欺负。这下好了,师姐果然还是最疼廖芥,有师姐珠玉在前,其他弟子又怎敢给廖芥和自己脸色看?
白凡凡正倚在船边遥望愈发临近的蜀州地界,身旁忽而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轻响,转头便见翰影笑得得意。
“翰影哥哥你受什么刺激了?”她不是第一次见翰影傻笑,可这两日窃笑得尤其频繁,她担心是否那日他与吝辜独处时受了刺激,可如今闲时看去,他又正常得很……
翰影一听,登时拉下嘴角:“我这是在为你高兴啊!”
“为我高兴?”
“可不是……你难道没发现,这两日旁人看你的眼光,也少了几分敌意么?”说着,他夸张地挺起胸,指了指自己,“作为媒人,令你与师姐和好,打算怎么报答我?”
“媒人”二字取悦了她,白凡凡弯眼一笑:“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少年答得理直气壮,学着她的姿势轻倚船沿,“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后我可是会亲自讨要回来的。”
她面不改色,笑得更是放肆了:“这样的话,你与多少人说过?”
“嘘,让我数数……”翰影装模作样地掰起指头,一只手数罢又转向另一只,到后来干脆摊手耸肩,“绝尘山内,除了君月师姐和吝辜,几乎人人都欠我人情!你笑什么,欠我人情我才好找他们办事……罢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只需记得,今后这个人情是要还的。”
白凡凡既没应下也没拒绝,只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
他还欲得其承诺,忽的便见一立在船头的修士目露喜色,向着身后众人呼唤:“到了!蜀州到了!”
蜀州,雨水繁盛,空气潮湿比之东洲并无异处。几人下船时,干净的鞋尖正巧踩在泥水坑上、留下了几滴斑点。
白凡凡撑着伞,立在泥岸边的石板上,望向一一下船的修士。其中或有担忧鞋底被泥水玷污而始终御剑低悬在空中的,直至数位老态龙钟的长老下船,清宣长老朗声嘱咐:“一会儿进了蜀州,便要入乡随俗,万不可与蜀州百姓发生冲突、若无各长老的同意,不可擅自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