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和时家成同款浓眉大眼啤酒肚,他们侧着身坐,架着脚勾着拖鞋,好似看戏般抓着把瓜子在磕,眼神滴溜溜地乱转。
默默收回目光,时鹿又瞥了眼身旁的时愠,见她咬着嘴唇,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单看眼前的这架势,两边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都找了人来镇场子。
时启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盒纯牛奶,时家成远远看见就站起来伸手拿了过来,咧起嘴把牛奶递到时愠面前:“小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启峰去接你们啊。”
“这位就是抱错的那个孩子吧,别说,有钱人家里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又白又好看,你们说是不是。”
“那叫气质,得用钱才能堆出来,你们说对不对。”餐桌前的一个男人搭腔,时家成连声附和。
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时鹿,整张脸皱在一起,正欲说些什么,旁边的时家成拱了两下她的手臂,又朝她使了个眼色,一字一句咬着重音:“妈,你看看,这是家升的女儿。”
被连拱了两下,老太太气哄哄地抽回手,斜睨了儿子一眼,重新端起夹子,歪着脸没好气道:“到底是没养过的,自己在外面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一回来就想抢我儿子的房子,还要报警抓我孙子,你们在当大小姐我们都没想过去沾你们的光,你们住着大豪宅大别墅还不够,这么一个小破房子都不放过,这是我儿子买的,我这个做妈的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老太太这话说的还挺有水平,先是歪曲时鹿的来意,抢占道德制高点,指责她这个亲孙女刚认回身份就惦记家里财产,又表明自己不是贪心的人,并没有借着养育之恩让时愠给予补偿,最后反复强调她和屋主的关系,以血亲身份压人。
今天弄这么大阵仗,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将房子据为己有了。
不过她的话也透露出了其他有用的信息,昨天过来时,时鹿并没有自我介绍过,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她就是和时愠抱错的那个?
除非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平白无故提到不沾光的事情也有些刻意,有的时候人越在意某些事,反而越爱挂在嘴边强调。
按照时愠的说法,时家成是那种亲弟弟去世,第一反应都是抢他家产的人品,在得知真假千金的事情后,怎么可能这么老实,什么歪主意都没打过?
钟秀敏要找亲生女儿,势必要安排人回老家调查,顺藤摸瓜再找到时家,从他们口中得知时愠所在的地点,这样才合情合理。
时鹿注意到时家成脖子上戴着条金链子,如果是真的话,价格应该不便宜。
老太太昨天还气势凌人,今天又突然示好把她们诓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受人指使,而时愠这次回黔州,时伟泉夫妻是知道的。
黔州市的经济发展虽然比不上南城市,但也是二三线城市,在这里能拥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再找份薪资不错的工作,没有房贷的压力,生活上至少能过得舒心安逸。
时伟泉在黔州这边并没有产业,一旦时鹿搬到这边,便会彻底脱离时家的掌控。
不过多了家极品亲戚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房子被抢走,时鹿一时半会儿就离不开南城。退一步说,就算时鹿得到房子,可她在黔州这边人生地不熟,身边能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这时候血缘上的大伯和奶奶因为房子的事情天天上门闹,她一个女孩子,不被吓死,也会被烦死。
这是要截断她所有退路,把她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回到时家啊。
要想验证猜测也很容易,面对老太太表现出的怒气,时鹿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老太太怎么把我们说的像白眼狼一样,我们家明明给了你们好处了,这难道不叫沾光吗?”
奶奶二字时鹿实在喊不出口,看着眼前在血缘上算是至亲的人,心底没有半点欢喜。
“什么叫好处,那是他们赔偿给我的养育费!”老太太下意识反驳,“两个孩子他们都要,我们含辛茹苦当成宝一样养了二十几年,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嫁人都还能收回点彩礼钱,他们给点养育费那是应该的!”
随便一激老太太便沉不住气,想来也是火爆的急脾气,但却很擅长把自己放置于有利位置,看来只有在面对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她才会格外精明。
能让这样的人不吵不闹,只能是时泉伟给的养育费太多了。
时鹿原本以为他们是野蛮人的类型,就想着以蛮制蛮,用魔法打败魔法,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既然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她侧头看向旁边的时愠:“房子你想给他们吗?”
这套房子时鹿从来都没想过要据为己有,现在楚家的婚约也让她有了多一层考虑。
时愠能有一套房子傍身也好,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留条退路总能有点保障。
时愠攥紧拳头,小脸紧绷在一起:“不行,这个房子得给你,爸爸说过,他的房子是要留给他的宝贝女儿的。当初买房的时候他们一分钱都没出,还逼着爸爸往家里拿钱,总不能因为有血缘关系就什么都得让出去吧,既然他们都得到好处了,更没有理由把房子给他们了。”
在时愠眼里,他们的行为就是抢。
话音刚落,餐桌前那三人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