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欧阳芾举起左手,白皙皮肤上一道寸长伤口,此刻仍发红。
王安石眉头立蹙起来:“方才为何不言?”
“本来割得便不快,还割伤了手,太丢人了。”欧阳芾老实道。
只见那眉头愈蹙愈紧,王安石道:“洗净了吗?”
“洗净了。”
“宿处可有伤药?”
“无。”
“......先去府署里上些药,擦过药再归。”王安石道。
“好。”欧阳芾应得痛快。
王安石犹豫顷刻,试着邀请道:“家中今日备了新食,可将晡食一并用了再归。”
“好!”欧阳芾答得愈发愉快。
王安石舒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欧阳芾随意提些话题,不知王安石答了什么,令她欢笑起来,清脆声蔓延于田埂间,与牧童吹笛之声萦绕交织,袅袅飘荡。
欧阳芾感到浑身自由自在,从未有过如此快乐。
次日午后开始落雨,雨脚如麻,街上来往之人步履匆匆,各寻掩盖。
这阵急雨至申时仍未停歇,道中已无行人,府署大门前一位模样年轻的女子神色焦灼地唤门。
“我家娘子午时过后便出门了,此刻仍未归来,我们以为她上府君这儿来了,”葶儿面带不安道,“这雨不知何时能停,娘子出门未带伞,眼见着天快黑了,若在外遭遇什么不测......”
王安石闻言,往一袭灰暗天幕视去,忆起昨日欧阳芾对他道,“明日我欲上山写生,介甫先生有推荐的去处么”。
他沉思少顷,抓起一柄油伞,道:“你且坐着,我去寻她。”
清袁山自山脚往上有段长长的山道,两侧林木繁茂,杂草丛生,泥石顺坡而下,王安石踏上山道时天色已然昏黑,只闻雨水淅淅沥沥不断绝的声音。
山路半道有处洞穴,王安石见那洞穴内隐约透出火光,便径直而去。
欧阳芾果然坐在里面。她抱着双膝,身边是三两张铺开的画绢,见王安石湿漉漉的衣裳与鞋履,惊讶难掩:“介甫先生?”
洞外雨水连绵,洞内温热的火光将人影照在石壁上,摇摇曳曳。
“此处原就有些木柴,想是之前人在此歇息留下。”欧阳芾道,幸而她随身带了火折子,不然连柴也用不上。
“介甫先生怎会来寻我?”她问。
“你的侍婢来府署寻人,见你不在,惶惶难安。”王安石简单道,他靠着石壁,借火温驱干湿衣。
欧阳芾心生愧疚:“那我们即刻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