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芾在原地戳着,直觉自己像个灯泡,直至赵祯的话音再度传来:“你的画朕看了,险些便要被你骗过,以为是图画院哪位画师的笔墨,幸而王卿认了出来,确定是你的画,怕朕怪罪于你,还特意为你说情。王卿说是不是?”
王安石从席间出列,拜道:“陛下宽仁,臣谢陛下。”
呃,欧阳芾终于不好意思起来,偷偷瞄了王安石一眼,见他目色正常,不似有何情绪。
“王卿谢了,欧阳卿便不必再谢了。”赵祯意有所指地笑。
“臣谢陛下宽仁。”欧阳修起身道。
看来欧阳修也说了情,欧阳芾更不好意思了。
赵祯无奈:“都说不必言谢了,本也非大事,两位卿如此惊乍,倒显得朕气量狭小。”
“臣非此意。”欧阳修垂首。
“知道卿非此意,”赵祯道,“不过,朕有一事,确要交予欧阳娘子。永寿、宝寿两位公主日前新赐封号,朕与皇后商量欲将她们阁中屏画换过,更新一番气象,不知欧阳娘子是否愿意为两位公主作这屏上之画?”
此言一出,众臣皆诧。
永寿公主与宝寿公主同为去岁后宫妃嫔所出,这月方封了公主名号,按例宫中屏画当一径由图画院专职画师描绘,但也有例外之时,譬如此刻。
皇帝荣宠,清晰可见。欧阳芾惶然拜道:“我......”
不能怕。
“......臣妇愿意,谢陛下恩典。”她长长一礼。
“朕应谢你才是。”赵祯和煦笑言。
马车驶过青石板街,辚辚作响,窗外人影掠过,欧阳芾放下帘,向王安石看去。
“你在生气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想起方才欧阳修乜她:“你的胆子也忒大了,官家的玩笑也敢开。”
“是几位娘子的主意,你侄女我是被赶上架的那只鸭子。”欧阳芾辩道。
“你还无辜了?”欧阳修稀罕道,“你抵死不从,几位娘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也不必抵死不从......”欧阳芾腆颜。
“没有。”王安石放松下来,想起第一眼看到她的画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仅是错估了她的顽劣,“官家性情慈厚,料也应不会责罚于你。”
欧阳芾于是咧开笑容:“那你还向官家说情?”
王安石睨她:“反是我此举多余了。”
“哪里哪里,不多余。”欧阳芾嬉道,又轻问,“官家让我给两位公主作屏画,你无甚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