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黎沉默一阵:“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
“不会的,我会下一道迁徙令,信奉我的人自然会听从我的命令迁徙到我的地盘,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不愿信奉我的人,就让十日自己想办法吧。”符九弦摊开手,条理分明,雁黎无从反驳,因为符九弦确实有权利选择不去庇佑那些并不信奉他的背叛者,天道也亦如是。
“这样一来,十日于无数年在这片大地经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而收拢紧密的被我选择的这片界域,我重新取名为九弦洲,在居住范围大大缩小之后,我本人也能更加轻松的注视九弦洲的领土,并轻而易举的收回所有的权柄,待到十日没了爪牙,等到最后我再清理一遍圣庭……”
“这样一来,真主总该现身了吧?”
所以说,这是一场豪赌。
在迁徙令开展的前端,十日会认为这是天帝向他们的示好,所以大概还会傻乎乎的帮忙将天帝的信徒送往九弦洲。但到了后端,尤其是天帝与天道共同撤销了对九弦洲之外的大地的庇佑与压制过后,瞬息之间化为人间炼狱的域外之地会以极快的速度化为地脉的荒原,到那时符九弦就会面临十日空前绝后的反扑与报复。
“我还是那句话,阿黎,你不能介入我与十日的争斗,甚至我更希望你能去到十日,哪怕与我为敌也无所谓。”符九弦表情稍稍柔和了些许,他眼神非常真挚,再一次这样说道,“因为我的胜率着实不高,比起与我一同赴死,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活着,去见证那个未来——”
雁黎缓慢且沉重的摇头:“……不行。”
“哈哈,真拿你没办法啊!”
符九弦也知道,既然雁黎直到现在都还选择站在自己的身边,就代表他早在十日与自己之间做出了选择,不过他却不能放任挚友送死。
他或许不惧真主,但雁黎不行。
还是暂且将他支走吧。
“而且,为什会说你的胜率不高……?”
符九弦沉默一瞬,他低头看了看尚且年幼的符青云,摸了摸他的头顶,换来天命之子冷漠的一眼,他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未雨绸缪而已,既然你都拒绝了,那帮助愿意前来九弦洲的子民顺利迁徙的任务就交给黑塔了。”
那时的符九弦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就连雁黎都不曾完全了解过,迁徙令的下达与执行并不顺利,但在天帝陛下的执意之下,又或许还有十日的推波助澜,还是一点一点爬着进度,黑塔的人都被派遣去了世界各地施行迁徙令。
也就是大赦之令。
雁黎也不例外。
第一年。
周月城迁徙至黎城的决定是雁黎下达的。
因为他曾从母亲那里得知过,她所掌握的那只白鹭帝流落在外的圣族血脉便隐藏定居于周月城,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那时的他便已有了隐隐的预感,他与十二岁的姜琳在黎城的街上插肩而过,他心有所感回头望去,只望见了人山人海,矮个子女孩被淹没人海,不见踪迹。
他与姜琳的结合可以说是一个偶然。
第三年。
那样一个小城的女孩应该不知道,九弦洲的所有武装力量都是直属九弦帝的军团,所有装备制式都是一样的,不论是边城的小兵还是圣城的兵卒,一眼望去都没什么差别。所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论是黑塔还是军团也都穿着相同,只不过他们外边都会披着昭显身份的黑袍。
那一天雁黎脱去了身上的黑袍行于街道,只是顺手给了路旁一个看起来非常可怜的流浪老人一点生存用的钱财而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举措,连记入脑海里都不需要。
于老人家感激零涕的道谢中,他被人从背后唤住,为什么他会知道被唤住的是他呢,因为少女鲁莽的拉了一下他的手。雁黎回头望去,略显瘦弱但难掩美丽的少女眼神如受惊小鹿,她有些羞怯,但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紧紧握住。
“那个,你成亲了吗?”
陌生的少女突兀而执拗的这般问他。
雁黎略微一愣,成亲对雁黎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妻子与香火传承似乎都不在他对未来的规划之内。一直以来,他为了母亲的期待、朋友的相邀、自己的追求一路前行。
而其他事物都不重要。
都是可以忽略放弃的。
但这一刻,在这边境的小城中……
陌生的或许只要这一次错过就一辈子不可能再见的少女拉住他,用那种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眼神望向他时,雁黎感到莫名的心绪微颤。
而在少女微微昂起的面容上期待的忐忑不安的神情终于在他长久的沉默中黯淡下去时,他鬼使神差的摇头,少女黯淡的眼神瞬间再度亮了起来,她笑得很开心,非常大胆的直言不讳道:“我也没有成亲呢!那……你可以和我成亲吗?”
这位少女太过热情直白,令雁黎再度沉默了些许,不过他并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一点心绪紊乱,成亲吗,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与一位女性成亲的那一天,但此刻他却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与眼前这位陌生的少女成亲在一起的可能性。
“你的名字?”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时,哪怕并不愿承认,也代表着他确实心动了,对一个明明只是初见的陌生女孩一见钟情。这本不应该是黑塔之主该有的情绪,也不该是一个求道者半路驻足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