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片的祈祷声转化为功德, 终会飞去这份信仰所归属的主人身边。他们低着头,望见脚边流淌过的雨水,似乎染上了一点红色……
这便是违背那位殿下的下场。
窥见这一缕转瞬即逝的别样色泽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紧紧闭上双眼, 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他颂念的动作越加标准,情绪也越渐虔诚, 人类的求生欲在这一刻、在这一座看似繁华的城市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
“是雁归小姐的生日啊,这是礼物。”
雨中,有人含着笑意, 对着某人说道。
“将陆城的功德当做生日礼物送给雁归殿下么……虽然我并不在意北域功德的归属, 但你确定, 真主大人不会与你计较此事吗?”
温温柔柔的女声关切般地回问。
少女的声音带着仿佛能让人放下防备的甜蜜味道, 一股浓郁的花香似乎自她来到这里时起便飘散到这座府邸的每一个角落。花香与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就像圈出一块由天命能力形成的领域一样, 所有身处领域之内的存在, 都会由衷生出甜美的幸福感。
府邸中的仆人们也应着天命之子的要求颂念那位雁归殿下的名号,但与外面那些淋着雨战战兢兢的人不同,哪怕他们的脚下便陈列了几具想要劝阻他们的天命之子殿下不能做将功德拱手让人的事情来,却被殿下当场斩杀,死前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的人的尸体,他们却视而不见,面上浮现出沉醉如瘾的笑意,沉浸在了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这便是幸福啊。
“没关系的,这座陆城虽然是陆家的起源之地,但真主大人对这里并不上心,也不过是一群老家伙仗着老祖宗在这一片地方作威作福罢了,现在他们都整整齐齐上路了,我作为陆家的天命之子,接受这里也是合情合理。”
从外表上来看,陆扉可真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作为天命之子理所应当拥有世界上顶尖的容貌,他当然也不例外。坐在屋檐下长长廊道上的少年笑着微微抬头注视从天上落下的滴滴雨水,他脚边那些死状不一的尸体无法得到他的半点注视,只淡漠地继续道:
“而且,陆城的人口有数万人,这是一个棱模两可的数字,如果真主大人并不允许我向雁归小姐提供属于北域的功德,他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并不能左右局势的偏向处置我这个重要的天命之子,如果他视而不见的话……”
一声轻笑融入了雨声中。
“那就继续,雁归小姐也就缺这些了。”
“所以,你想支持雁归殿下成为天帝。”
裴珠站在他的身后,春神的圣女微微蹙着眉,神情中自有一股悲天怜人的温柔之意,她将视线从庭院中的血泊一晃而过,然后慢慢远去,哪怕是庭院之外府邸之外的空地上都还有人死去的尸体存在,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这是你的决定,我无从置喙,对于雁归殿下是否成为天帝这一事,我也支持,并不打算与她争夺什么。等她正式成为女神陛下的圣女,春神教的功德她也可以随意支配……”
“只是有一点,扉叶……你的手段是不是太粗暴了一些呢?此刻要不是我在这里,要不是我用能力维持住了局面,或许陆城会发生一场由内因而起的□□。如果你还要继续,难不成你准备杀死所有不愿意服从于你的人?”
甜美的花香虽然被细雨覆盖了香味,但依旧让所有人、包括外面的陆城子民都安静了下来,包括当时杀得眼睛都红了的陆扉。要不是裴珠在这里,要不是她的能力一直在生效,陆扉现在也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交谈,毕竟他的身上手上都还留有未干的血渍。
“这又有何不可呢!”
但就算在裴珠的能力影响之下,陆扉笑得轻快,也依旧述出如含着血腥的言语:“我可是陆家这一代的天命之子啊,这北域除了你们春神教的地盘,便都就是陆家的领地。而我,是陆家唯一的主人,老祖宗不出世,他们该供奉的主子就只有我。所以,我的选择就代表陆家的选择,违抗我的,便是本应诛杀的叛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如果不想死的话,乖乖听话不就行了,只是他们自己找死啊。”
裴珠张了张嘴,似乎想继续劝说。
不过陆扉并不打算与她争论什么。
陆家的事不需要春神教的人插手。
他也很了解珠叶这个人。
这是一个心灵软弱的、需要寄托着什么才能活下去的弱者,哪怕她的能力便代表了世间最纯粹的幸福,这份虚无缥缈的幸福,却无法传达给自己。虽然她从表面上来看近乎完美无缺,但如果不是她有着严重的心理缺陷,上辈子成为天帝的人便不会是陆扉,而是她了。
陆扉心中毫无波澜,淡然的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珠叶。你要离开陆城,去往雁归小姐的归离城了吧?到那里时,请替我向雁归小姐问好,再替我向她道声歉吧。四年前的事情是我不懂事,但也幸好没有造成什么损害,也希望她对我的礼物能感到满意。”
四年前的他明面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虽然内里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却依旧肆意妄为的老年人,但装作不懂事看能不能在雁归小姐那里蒙混过去,也算是顺手一试。至少在他为雁归提供上了她急需的来自北域的功德之后,她总不会一见面就对自己喊打喊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