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便是一望无际,连着天际的山野。
烈阳下,一重高过一重的山峰让韩晴恍惚,待她看清那绵延一片的庄稼时,险些给跪了。
少说也有几十亩,这何时能收完?
按照一路上林宇文所说,林家至少要缴上近半的粮食作为税收。余下的粮,基本就是囤着自家食用,紧巴紧巴着也刚好能撑到来年丰收,一年到头基本没有结余。
倘若这次没赶在下雨前收齐粮食,这一整年就要挨饿受冻。
林家已收了两天的粮,田地里放着一个古老的扮桶。
韩晴皱眉,扮桶实则就是一个梯形大口的大木桶。收谷时要将水稻用力摔打在木桶内侧,谷粒才会掉落在木桶内。
纯人工打谷,连纯木的打谷机都没有,辛劳耗时自然不必说,奈何如今也别无他法。
韩晴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拿镰刀站在田边。虽说幼年曾和奶奶一起下地干过活,但年代久远,早已忘得差不多,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刘氏瞧她那模样,嫌弃的睨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手脚给老娘麻利点!”
话落,刘氏已经割下一捆稻谷,往旁边一堆。
林母等人亦是在前头飞快收割起来,林宇文一介书生也不含糊,几人瞬间将稻谷堆的老高。
老大林世良与老二林大志,则在扮桶旁用力摔打,谷子哗啦啦掉下,小小的林云海则是熟稔的将打好稻杆扎好放在一旁。
韩晴抿了抿唇,弯下腰一镰刀下去,割了一把稻谷。
一次、两次……相同的动作,重复几次倒也顺手不少。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炎炎烈日已挂在正空。
正午太阳毒辣的很,炎热的太阳把她脸颊烤的通红,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汗水正一丝丝往下滑落。
韩晴已不记得收割了多少,只知道腰疼的快要直不起来,嘴皮子因缺水泛起死皮,双手早已被磨出水泡,一个个黏着手心的汗水,刺痛刺痛。
林母见她这般,摇了摇头“老三家的,你去旁歇会。”
韩晴这才撑着腰,挪步去了田边坐下。
她前脚刚坐下,张氏后脚就跟了上来,随她坐在田边歇息。
韩晴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痛快灌着菊花茶,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颚,清凉甘冽的茶水落入肚中,感觉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得到了救赎。
她的余光之中,是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
四周打谷汉子大声吆喝,淳朴古老的声调传遍了整个山野,苍茫无边的天空下尽是金黄。
浩瀚的时间洪流之中,永恒不变的便是这些辛勤劳作者,他们穿着粗衣麻布,任凭风吹日晒、只为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
韩晴忽然眼眶一热,心头百般滋味。
张氏瞟见她眼眶中的雾气,倒了碗菊花茶饱饮一口,鄙夷道“这就委屈了?往后活还多着呢!”
韩晴收敛情绪扭头看向张氏,只是轻笑一声,“满地的粮食,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委屈?”
说罢,已是抬脚朝田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