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眼神逐渐怨念,“此前我以为王爷将那些山匪处置了,未曾深想这个问题,但王爷没有。”
“那些山匪难道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劫持我吗?”
“起码是有线索的。”
别庄之前是以为那些山匪没有留下活口,因而无从审问。
别庄之后心思都在受伤的陈行舟身上,无心想这些,久而久之也忘了此事。
苏湉翻起旧账,陈行舟无奈说:“那些山匪供出来的那个联系他们、给他们一大笔银钱的人一直不见踪影。要么早已逃去外地,要么早被杀人灭口。此事我虽未告诉你,但不是故意瞒着你真相。”
“所以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
苏湉说着又问,“那……王爷当初教训了三皇子吗?”
陈行舟颔首道:“自然。”
苏湉微讶,默一默,悄声问:“为什么?就因为我怀疑他吗?”
“因为你的怀疑有道理。”
陈行舟觑向她,“怎么?觉得我做得过分?”
“没有……”
苏湉不好意思摸一摸鼻子说,“王爷辛苦。”
但心里更多是觉得,她那样没有任何人证或者物证、全凭任性的推测,王爷却认真对待,而不是认为她无理取闹,怎么想都让人有些小高兴——虽然这不太对。
“王妃总说我辛苦,既然认为我辛苦,便该补偿我、奖励我才对。”
陈行舟道,“否则不全是空口白话么?”
苏湉又记起陈行舟提出的“奖励”。
她抿一抿唇,声音依旧很低:“王爷还是先谈正事……”
苏湉把话题拉回来,继续和陈行舟聊傅光宗。
但能确认的东西不太多,往回追查的难度很大,要撬开傅光宗的嘴也不易。
只发现傅光宗这个人身上有些谜团,往后无疑得对他多些关注。
或许可以有别的发现。
白天和陈行舟之间聊的这些事情,纵使到得天黑之后,苏湉内心仍然在琢磨傅光宗这个人。傅光宗和沈姨娘是旧识但断过联系,沈姨娘没有谋划七夕劫持她的能力,傅光宗有意撒谎隐瞒一些事,傅光宗极有可能接触过一个知道她七夕被劫前因后果的人……
若她七夕被劫一事和三皇子有关系,那个人会是三皇子吗?
可假如是三皇子,傅光宗隐瞒的原因是什么?
失去王贵妃与成国公府当靠山的三皇子,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大势已去。
傅光宗为何庇护他?抑或傅光宗想庇护的不是陈长敬?
苏湉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心中想着这些,走神得厉害,连丫鬟们什么时候退下的也没注意,更没有意识到陈行舟进来了。半晌回过神,她趴在浴桶旁边,没有回头吩咐:“云苓,帮我洗头发罢。”
无人应声。
但一双手捧起她湿漉漉的发,帮她细细清洗。
苏湉又继续想傅光宗。
她莫名有种直觉,自己想得明白其中的蹊跷,可偏偏抓不到最重要的部分。
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呢?
想着,她暗暗叹一口气,又头皮一疼,是帮她洗头发的人弄疼了她。
口中下意识“嘶”的一声,苏湉心下想着云苓今日怎么没有往日小心,正欲开口,慢一拍发觉不大对劲——若云苓不小心弄疼她,不会不吭声,且云苓习惯不停询问她力道是否合适、是否舒服,今日竟然一直没有听见云苓说话。
这会儿很难不记起王爷说过要帮她沐浴的话。
苏湉身体一僵,继而往热水里沉一沉,把整个身子都藏在水里。
她只露出个小脑袋,回头去看。
于是瞧见陈行舟身上穿着一件寝衣,捋起衣袖,露出小臂,手掌湿漉漉的。
刚刚帮她洗头发的人分明是他……
苏湉涨红着脸,开口有点儿结巴:“王、王爷怎么进来了……”
“来帮你沐浴。”
陈行舟语气平静到有两分理直气壮。
本就被热气熏得脸颊红扑扑的苏湉此时全身都泛起一层粉红色。
她悄悄往水里再躲一躲,下巴也藏进水里,手臂环在胸前护住胸口的位置。
“让云苓和雪茶来伺候就好了。”
苏湉目光躲闪,说,“王爷还是回里间去歇一会罢。”
陈行舟视线虽未停留在苏湉身上,但哪怕水汽氤氲,无碍他看清楚苏湉在水中的样子。冰肌玉骨,纤腰束素,水珠从她的脖颈滑落,以及那一层诱人的粉色,恰似诗中所写,“一枝红艳露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