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薄云堆积,渐有遮天蔽日的势头,天色暗沉下来,桃李艳色在袅袅绕绕的烟雾中仙姿犹在,却少了几分阳光下的明媚清纯,看着的人莫名变了味道,宫珏翌眼中愈演愈烈的怒气呼之欲出。
慕容宏成深知女儿慕容月闯下大祸了,可是正沉浸在怒气中的慕容月还毫无察觉,现在还想着怎么让李惠如失去脸面,好弥补自己被训斥的脸面。
可是转头看向周围的人难以描绘的表情,慕容月心头一惊,再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正从容品酒,面色不变。
她略微放下心来,皇上似乎并没有动怒,看来是对李惠如训斥她的行为不满吧,慕容月心头得意暗笑,正欲再开口,却看见父亲正对自己使眼色,好像是让她回去。
慕容月正得意呢,没有理会慕容宏成的表情,转头看着李惠如,她还是一脸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人对她的不满所影响。
“慕容爱卿,你能解释一下令媛是何意思吗?”
沉默了半晌的宫珏翌终于抬起头,一手弯曲撑着桌面,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是逼人的气势,目光直逼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慕容宏成。
慕容宏成心知此事揭不过去了,一边暗骂慕容月蠢笨如猪迟早拖累家族,一边匍匐在地,连连告罪道:“皇上恕罪,臣教女无方,让她殿前失仪,把女儿家的小矛盾闹到台面上来,是臣教女无方!”
宫珏翌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慕容宏成,真是好奸滑的心思,这老狐狸,半辈子了还没有什么好心肠。
“不错,你的确教女无方,同样都是尚书千金,一个温润如玉,蕙质兰心,一个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可知你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让她这般没有分寸!”
慕容月已经从自己的幻想中醒过来,听着皇上说的话,心头一凉,连忙和他爹一样跪倒在地,“皇上,臣女知错了,臣女只是因为和李小姐有些私人恩怨,一时情绪失控,所以言语过激了些,求皇上恕罪!”
慕容月慌张的样子让人想着她刚才想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禁大大的觉得解气,恶人总要有人来磨,否则真是上天不公。
就在众人中有的人觉得李惠如手段高明,有的人觉得她教养具备的时候,只有陆鸣凤察觉到一个问题,本该李夫人坐的位置上,是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衫的贵妇人,她不是李夫人,准确的说不是之前的李夫人,发生了什么,她还没听说过李夫人怎么了,为何一夕之间,李夫人的位置就换了人?
陆鸣凤隐隐觉得李惠如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定然是和李夫人有关系,否则一个人怎么会短短时间变了性子,这一定不会是没有缘由的。
“臣女多谢皇上赞扬,皇上谬赞,臣女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宫珏翌目光柔软的看向她,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性格不错,被人当众羞辱还能不惊不闹,不卑不亢,实属难得。
“无妨。说来听听。”
李惠如上前一步欠身道:“回皇上,虽然臣女只是女流之辈,可是骨气和尊严不分巾帼须眉,虽然臣女不比慕容小姐有靠山,只是她如今当众羞辱于我,她羞辱的不仅仅是臣女,还有臣女的父亲,倘若臣女选择忍气吞声,那么将苦心教养臣女长大的父母置于何地,将道义置于何地?”
桃枝依旧散发着袅袅清香,一直默不发声的楚四皇子目光不禁落在这个少女身上,少女身段苗条,身上有种淡淡忧伤的气息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刚强,这个少女真是有些迷人。
陆鸣凤也不禁赞叹,此刻站在不远处的李惠如真是与曾经只知道八卦的少女大相径庭,她真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人有如此大的转变。
“李小姐,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时候长宁郡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对着隐隐有要严惩慕容月的李惠如开口道:“慕容小姐比你年幼几岁,言语失状,虽然有些不妥,可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严重吧,你说是不是啊,李小姐。”
慕容月见长宁郡主出头为自己说话,侧身对长宁郡主投去感激的一眼,脸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哀哀戚戚的。
李惠如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长宁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不能不理她,否则自己纵是有道理,也会变成没有道理了。
见状,陆鸣凤突然开口道:“长宁郡主此话差矣,孔融四岁尚且知道让梨,《三字经》中写道融四岁,能让梨,我们也都是自幼便被教导要知晓礼仪,怎么还有十多岁的人不懂事的说法,身为重臣家眷,更是应该识大体,顾大局,您觉得呢?”
长宁郡主没想到会是皇上身前的当红人儿德妃开口,见她说的一字一句都十分较真,不知为何她要说话来堵她,她也没有得罪过她啊,就是见面也就没有什么交谈,难不成是因为她见过她被太后责难却没有开口帮忙,所以心生记恨吗?
若玉公主对陆鸣凤印象不错,听她这么说,也赞同道:“德妃娘娘果然是大历可以作为表率的女子,若玉佩服。”
陆鸣凤对着若玉公主举起酒杯,温柔一笑,轻仰着脖颈抿了一口酒。
“长宁,事情是对是错,自有你皇帝舅舅明白,你不要跟着胡闹,坐下。”
一直置身事外的大长公主见自己的女儿也不知轻重的帮着慕容月那野蛮没有城府的丫头说话,这才不得不开口提醒了长宁郡主一声。
大长公主这话真是来的有些尴尬,她这么一句话便把刚才开口过的人都打了一棒子,若玉公主顿时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真是护女心切,难怪长宁郡主和慕容尚书的千金交好,果真是物以类聚啊,本公主敬你一杯,您真是不容易。”
大长公主闻言面色也不好起来,物以类聚?这是在骂她还是骂她女儿,这若玉公主真是嚣张了,“不敢不敢,咱们也不过彼此彼此,若玉公主过谦了。”
高位上的宫珏翌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今日他的寿诞,这群人当着他的面便搞得乌烟瘴气,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慕容尚书,你还不把千金待下去,是要朕把她送回贵府吗?”
宫珏翌眉间阴霭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声音冰冷毫无感情,目光淡漠,如同万里冰封一般不带半分暖意,在初春的花繁之时,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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