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精神奕奕,听到蜜宝吞咽的声音,心想着,橱柜里还有一斤小闺女英子以前送的挂面,一直不舍得吃,现在能给虞烟吃几顿,多下点奶,不能饿着她的孙女。
等蜜宝吃好,林老太又将蜜宝的小手重新裹紧襁褓里,抱了出去,“烟儿先歇着,等会儿让你嫂子给你下碗挂面吃,蜜宝我抱给你爹看看。”又对赵慧芳道:“慧芳也累着了,等吃了饭,你也回屋睡会儿。”
大雨还在下着,不用上工。
赵慧芳神情带着些疲惫,她爽利的说道:“娘说的啥话,娘都不累,我累啥?稀饭饼子已经闷上了,我去下挂面。”
林伯琰在外面等的心焦,站在廊下也被淋湿了衣服,黏在身上,他也察觉不到,心思全在虞烟身上,等看到老娘和大嫂抱着襁褓出来,什么都顾不上问,连孩子都没有看一眼,就往屋里冲,“烟儿。”
如今孩子生了,屋里也收拾干净了,男人也是能进的,农村人没那么忌讳。
林伯琰看到虞烟虚弱的闭着眼睛,便忍不住心疼,“咱以后不生了。”
拿着汗巾给虞烟擦脸擦手,拿出一块奶糖,小心的剥开糖纸塞进了虞烟的嘴巴里,“先甜甜嘴。”
虞烟满口奶香,她想要问哪来的奶糖,但此刻疲倦疼痛,她不想开口说话,将脸颊贴在林伯琰的手心。
林老太护着襁褓从廊下小跑到堂屋,小小的婴儿,一双大眼睛犹如琉璃珠子一样乌黑乌黑的,眼睛咕噜咕噜的四处乱看,最后落在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滴上。
“蜜宝喜欢看雨珠子呀,一对大眼睛多漂亮。”林老太见她喜欢,站在堂屋门口抱着她往外看。
林老头正在堂屋里坐着,见到老妻抱着襁褓站在门口,眼皮也没抬,很是淡定的问:“老二媳妇咋样?”
林老太眉眼都是喜色,“好着呢。”说完继续逗弄蜜宝,“等天晴了,奶带你去河边,咱看看大河有没有下满。”
梦里面,蜜宝兜里的大黄鱼掉在河里的。
林老头一听就知道,生的是个丫头,他忍住没凑过去看,“可别白日做梦了。就咱们门口这大河,多少人在里面游泳,真有点啥东西,还能轮得到我们。”
林老太眉飞眼笑,“我就带蜜宝去看河,咋就叫白日做梦了?老林,你乱想什么呢?”
她当然也知道,就门口的河里,连个鱼瞎子都没有。
只不过是希冀罢了,日子难过,总希望有些好运。
林家壮劳动力多,公分多,老大是队长,每天十公分外,每月十二块钱,老二媳妇是村学校的民办教师,每天十公分,每月五块钱,老三每月往家里汇八块钱,在整个大禹村,绝对是头一份的。
可林家有三个半大小子,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加上大人,哪张嘴不吃饭?四个孩子还都要上学,不能上工还要搭上学费,他们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家里的余粮,最多能再撑两个月,而麦子还要一个半月才收割呢。
中间如果再有个万一,那就只能挨饿了。
蜜宝两只小手再次从襁褓里扒拉了出来,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在白嫩嫩的小脸旁,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老太。
“这是不想裹着小手了?”林老太越看越稀罕,倒也没有再将小手裹进去。
蜜宝双手得了自由,双手捧着小脸,再次看向外面的雨滴,乌黑的眼珠子跟着雨滴从上往下,看着水珠子在水洼中四溅。
“哎呦,看的怪认真,蜜宝可真有灵性。”林老太逗弄着,林老头见老妻不把孩子抱来,实在好奇,便放下了旱烟,几步走了过去看,“这丫头水灵。”
林伯越洗了脸进来,也看了几眼,跟着夸了句,“长得好看,随她娘。”
林清岳嗷嗷直叫的跑了进来,他这几天跟着林清川林清河一起睡得,一起床就听说娘生了妹妹,他刚看了眼母亲就被爹撵了出来,如今来看妹妹,他伸长脖子凑过去瞅:“奶,快给我抱抱。”又颇为嫌弃的道:“长得挺白的,但这皱巴巴的哪有我娘漂亮。”
“轻点,别吓着蜜宝,你笨手笨脚的,抱什么抱。”林老太哪舍得丢手,恨不得一直抱着蜜宝,夸赞道:“奶的蜜宝长开了以后,可比你娘漂亮。”
林清岳踮着脚,恨不得将脸贴上去,大手抓着蜜宝的嫩白的小手:“妹妹叫蜜宝吗?真好听,一听就是奶起的名字,蜜宝的手好软乎,跟大白馒头一样。”
蜜宝终于将兴趣从雨滴上落在了林清岳的身上,更确切的说是落在林清岳的手上。
她嫩白的小手挥了挥,力道跟羽毛一样轻,林清岳龇着牙笑,将蜜宝的两只小手全抓住了,“奶,蜜宝在跟我打招呼,蜜宝,我是三哥。等你长大,三哥带你玩。”
蜜宝下手又挥了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林清岳,惹得林清岳高兴的往上窜,“奶,蜜宝看我呢,她喜欢我。”
林老太将林清岳的手拂开,又拍了一巴掌他的脑袋,“冒冒失失的,你这么大劲,别抓疼了蜜宝。我们蜜宝可真有劲,这小手挥的哟。”
蜜宝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林清岳大喜,也跟着傻乐:“蜜宝笑了。”
等吃早饭的时候,蜜宝打了一个小哈欠,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睁不开,眼神也飘忽起来,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林老太才不舍得的将蜜宝送回了虞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