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的老九撩开车帘子看,“秃子哥,这郎中醒了,给不给点儿水啊?”
“给他弄点儿吧,再整点儿吃的,还有一段路呢。”
老九从外面爬进车厢里,把陈之濡扶正,摘下他嘴里的布条。
陈之濡向外啐了两口吐沫,觉得脏兮兮的,“你们是谁!”
“放心,我们不是吃长路的,”老九拍拍他的背,“绺子里有难处,请先生相助。”明明不识几个字,他还非要拽这种酸词儿。
陈之濡听不懂他的黑话,“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人贩子,就是请你去看个病人。”
“看病就看病,为什么要绑了我?”
“道儿里的规矩,凡来我处者不能看山路……”老九迫近陈之濡,“看了上山路的,就再也下不来了。”他打开水壶递到他嘴边,“喝吧。”
陈之濡咬紧了牙关不肯喝——谁知道是不是毒药。
老九见他不识好歹,自己仰头喝了,“奶奶的。”
回到山里,进了院,秃子把车刚停稳,就见张镇江从张素素的小楼上快步下来,“秃子,人呢?”
老九从车里探出脑袋,“在这儿。”说着,他打开车门,将陈之濡扔了出来。
陈之濡摔在地上,疼得直喊。
张镇江盯着地上的人,一脚踹在老九腚上,“这他娘是你请的郎中?这,这毛都没长齐!”
老九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是我,是秃子哥让我绑的!”
“这怎么回事?”
秃子走到张镇江身边,仔细向他解释,“当家的,城里的郎中听说是枪伤,没有一个敢来的,我们在城里见了这个什么医院,都说这个郎中是最好的!”
张镇江有些半信半疑,秃子是他身边除了老四以外最稳重的,可他又确实信不过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印象里,神医圣手都该是鹤发童颜才是。
“先把他带屋里,”张镇江摆摆手,“治不好素素我先毙了他,”他又看着秃子,“再毙了你。”
秃子得令,赶紧把陈之濡扛起来上楼。
这次张素素受伤,张镇江最气的就是秃子,原本看他稳重才让他跟着张素素保护她,谁知道这大老爷们儿竟然被丫头片子策反,跟着她下了山,还由着她逞能耍威风。
陈之濡被扛上楼后扔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扔来扔去快散了架,疼得厉害。
眼罩被扯掉后,突然的明亮让他觉得不太适应,闭紧了双眼还流出了眼泪。
秃子将他连拖带拽的推到张素素床边。
陈之濡趔趔趄趄走到床边,见木床上蓝色棉被下躺着的女孩,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干涸的嘴唇皲裂泛白,没有丝毫血色,肩膀上的猩红和她的惨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原本在路上打定了主意绝不看病的陈之濡见这样的张素素,有些动摇。
他学医唯一坚持的,就是人不管好坏,都应该先救命。
“把我松开。”陈之濡看着秃子。
秃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张镇江。
“松开啊!不松开怎么看病!”张镇江冲他喊着。
秃子连忙把他腿脚松绑。
陈之濡伸手摸了摸张素素的脑袋,滚烫。
他又看了看她的肩头,说道,“剪刀。”
“你干什么?”秃子警觉地问。
“看伤口!”陈之濡不耐烦,“我是医生,你们让我来也是要让我救人,如果不信任我,就把我送下山。”
一旁的连樱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剪刀递给他,在他身边看着。
陈之濡剪开她左肩上的衣服后,发现下面一片血肉模糊。
耽搁的时间太长,她的肉都有些粘连。
“打些热水,再拿酒精来。”陈之濡吩咐着后面的人。
连樱有些着急,“热水是有,酒精……只有酒行吗?”
陈之濡看着连樱,再看这屋里的条件,“不行。”他看着秃子,“我人你们绑来了,可是没有药品没有工具,我怎么治病?”
张镇江疾步上前,“前几日收的那好些珍贵的中药材呢?快去拿来!”
“我又不是中医,你拿中药干什么?”陈之濡看着他,“我需要盘尼西林,还需要手术工具,如果再不缝合,她就会因感染而死,命好的话,也要废一条胳膊。”
听情况这样严重,张镇江更加紧张,“那找啊!找工具去啊!”
“上哪儿找啊!”秃子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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