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挑眉,“若是他跟您一样,这些年也这么守着……那就去。若是他已子孙绕膝,那边不去也罢。”
老太太一下子就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长叹一声,“不过,a市希望我去南边,他们找到当初我们住过的小院了,且已经修缮好了。那边气候宜人,比这边养人,希望我过去颐养天年。”
林雨桐就有了猜测,只怕她当年救的那几个人,如今恢复工作,在南边任职呢。若是如此,她过去能得到更妥当的照顾。
“决定了吗?”她先问。
老太太就看她的院子,“你们喜欢这里?”
“您出去问一声,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喜欢。”
他们的喜欢跟你们的喜欢不一样,“你们珍惜这里的一草一木,可对别人就未必了。”
林雨桐也跟着左右看看,“这里是您买下来了,您在这里这么多年……默默的守着……”
白老太太摇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喜欢这里。这么些年我为什么连个朋友都没有?甚至相熟的人都早已不来往了?为什么的?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过往……所以,当年毫不犹豫的跟她去了陌生的地方,我就是想着要重新开始。为什么回来了?为什么不喜欢还守在这里呢?因为怕他回来找着我。现在知道他找的见了,这房子和院子,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朝屋里指了指,“他喜欢钢琴,我给他一架,他却并不高兴。那是因为我是用别的男人的钱给他买的。我这种所谓的画家……不过是被男人追捧出来的。跟楼子里那些唱曲的姑娘其实并没有不同。那一架钢琴买回来……他没碰过。我那时候就懂了,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房子,这院子,不喜欢有人知道我的过往……”
林雨桐皱眉,嘴角动了动没言语。这个男人叫她很不喜欢,你介意她的过往,何必跟她在一起。本来一个女人在乱世中求存就不容易,她费尽心机才攒钱买了这么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可因为他的出现,他的离开,生生把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变成了折磨人的牢笼。
但这话她没法说,白老太太一生坎坷,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看不破的呢!
她说要走,其实也是想破了这个牢笼吧。
“您还要住回当年你们住过的老院子?”她这么问。
老太太哈哈就笑,“以前的故友帮我重新盖了房子,那院子早已大变样了。”她说着,就郑重的看了四爷一眼,“小金呀,这院子对我没有意义了,我想给他找个归宿。”这话一出,她怅然良久,“你们是这三十年来,唯一的踏进这个院子的客人。”
林雨桐的嘴微微张开,想想,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房子我赠与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我死后,劳烦你们跑一趟,替我料理身后事。我有几位故友,可故友也有老的时候。人到了这个岁数,谁先走谁后走,说不准的。我对故友有恩,对人家无恩。因此,我怕将来指望不上。只能拜托给你们。”
房产过户的时候可以说是赠送的,但四爷和林雨桐又怎么能白白的拿了人家的房子。
老太太八月上旬就走,过户之后,桐桐将家里的金银连同那几件古董金器都给老太太放行李里,这些东西以现在的价钱来说,已经远远的超出这个房子本身的价值了。
谁知道送走老太太一周之后,还没等桐桐有工夫再去整理房子里的东西,省华侨办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个穿着短袖打着领导的男人来家里了。两人一口粤语,“我们是受白女士所托,交托给您一些东西。”
林雨桐一看,当时她给老太太她退回来一部分。将那几件金器古董留下了,却把这些金银都给退回来了。
怎么说呢?林雨桐之前给的比房价高,这是还人家馈赠的情分。也是自家无心占便宜。如今,对方留下那些古董,怎么说呢?按照如今的价格算的话,老太太算是低价把房子卖给了自己和四爷。她把古董当做礼物:我赠你房子,你赠我古董。
成了这么一种性质。
然后还委托对方给自己带了一封信,信上只几句话,说了三件事:第一,他没娶,这些年也是孑然一身。第二,对方说,越是年纪大,越是反思己过。当年那个人白发鬓鬓了,却郑重的为当年的事致歉。第三,对方不走了,陪她一起在当年的小院里共度余生。
老太太最后说:余生不长,他所言是真是假不欲追究。许是孤独的时间太久了,有个人忆往昔并不是一件坏事。人生只剩归途,是与非,得与失,已经不重要了。
林雨桐便笑了,叫那两人给老太太捎话:您嘱托的事情不会因为别的变故而改变。
是说后事的事!这话只老太太听的懂。
她能想象得到,老太太听了这话露出的豁达的笑意。
客人送走,林雨桐将箱子又合起来了。她觉得这个老太太很会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了金银,说是交托的。便是省里陪同的人,也绝对不会想到这本就是林雨桐的。最多只是回去嘀咕一声林雨桐走运:得了房子还得了钱,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动。
而过了一道手之后,林雨桐再拿出这个东西来用,便不会有人往别的方面去想。‘赠送’来的财产也是合法的收入之一。
第274章 百味人生(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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