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摇了摇头,说道:“宁王毕竟年轻,只怕这次的事情过了之后,宁王就不能继续待在宁州了!”
副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没错,宁王毕竟只是藩王,他这般行为,虽说听起来痛快,但是难免叫人生出忌惮来,毕竟,他如今能够用钱财来收买那些突厥人和回鹘人,日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其他事情来呢?所以,等到突厥这次的事情了了,就算是圣人再宠爱宁王,也不可能继续纵容他留在宁州了。
李悦自个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他从来没指望过将宁州这边变成自己的基本盘,作为一个藩王,很多时候是真的有些束手束脚,另外,朝堂上的动静也让李悦其实颇有一些不安。别说他其实是李治的亲儿子,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老李家都是六亲不认的,何况还有一个武后呢,这位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谁要是威胁到了他们的权位,他们可从来不会手软!
因此,李悦此举看似是莽撞,实际上他心里都有数。他一方面是想要报复,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诉许多人,自己不是什么好惹的,逼急了自己,光是他手里的财富,就足够闹得天翻地覆了。
果不其然,消息传到长安,朝堂上又是一番口诛笔伐,如果放到十年后,李治或许真的会对李悦有所忌惮,但是,他终究还记得,李悦其实还是个孩子呢,因此,李治最终直接将那些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另外又是借题发挥,将朝堂上几个臣子直接贬谪了去。毕竟,人家宁王是拿自己的钱为国分忧,你们这些人呢,自个什么都不干,只知道胡说八道,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厮混?
“不过,十五郎也不好继续留在宁州了!”退朝之后,李治返回了后宫,武后正在教导李贤识字,武后又怀孕了,这会儿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李治顿时愈发心软起来,他跟武后说了一通朝堂上的事情,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决定。
武后虽说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后来又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十五郎毕竟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不知道轻重,还好有圣人包容,要不然,真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祸端来!”
一边李贤早就竖起了耳朵,比起其他人来说,李悦在宗室的小一辈里头,那真的是很受欢迎,他总有各种新鲜的点子,还有各种好玩的东西,李贤如今喜欢的许多玩具,都跟李悦有关系,这会儿一听帝后二人的话,顿时就忍不住插嘴道:“耶耶,阿母,十五叔怎么了?”
李治简单地将事情说了说,却看到李贤两眼发光:“十五叔真厉害,就该这样才对!那些突厥人敢来打咱们,咱们就得打回去!”
武后笑道:“你十五叔又不是自个打回去,而是拿钱让别人去打!”
“那不是一样吗?”李贤歪了歪脑袋,他觉得这没什么区别,毕竟,李悦总不能自个亲自去打仗。
李治拍了拍李贤的头,温和地说道:“许多事情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十五郎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很多,也惹了不少人的眼,他们一个个都盯着十五郎呢,只要十五郎犯了一点错,他们都会一拥而上,想要将十五郎拉下去!贤儿你以后也是要封王的,你可别像是十五郎一样,做事就凭着自己痛快,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李贤年纪还小,也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李治既然这么说了,他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说道:“耶耶,我知道了!”
李治正觉得放心了,结果就看到这个儿子又抬起头,问道:“我以后封王,这些事情不能做,但是阿兄是太子,他能做吗?”
武后板起了脸,说道:“不能!别说是太子,就算是你父皇,也不是都能随心所欲的!”
李贤愈发惊讶起来:“阿耶是皇帝,这也不行吗?”
李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对身边的儿子一向并不严厉,这会儿耐心地说道:“没错,这个世上,没有人是能为所欲为的,就算是皇帝也是一样!像是朕,明明看着朝堂上许多人不顺眼,结果呢,还是得忍着他们,谁让他们要么是老臣,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皇亲国戚呢?实际上,做皇帝,更是得约束自己,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否则的话,难免会造成朝堂的动荡!罢了,朕跟你这小东西说什么!十五郎终究是年轻,许多事情也不懂,他做的事情,其实并不违背大唐律,但是呢,很多人想要找你的麻烦,并不会看你到底有没有违背大唐律,他们会从别的方面着手来挑错!只要有心,就算是找不到也能编啊!有的东西根本就是说不清楚的!”
武后信赖地看着李治,说道:“圣人一定会保护十五郎的,不是吗?”
李治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过,他也得避一避风头才行!”
李贤在一边看着自个父母在那里说话,只听得满头雾水,但是在得知李悦不会出事之后,他还是松了口气,嘟着嘴嘀咕道:“那些人真是太坏了,十五叔又没有招惹他们!”
武后摸了摸李贤的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这世上,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你不招惹别人,别人未必肯放过你!所以,最好让自己成为那个别人不敢招惹的人,而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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