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业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李悦这些日子要经过扬州,居然派了人在扬州水道这边守着,等看到了闽王府的旗帜之后,当下就打了旗语,表示想要拜会闽王。
新城公主本来正在跟李悦一起在甲板上烹茶,看到帖子之后不由皱了皱眉。新城公主其实不怎么认识李敬业,倒是跟他父亲李震还算熟悉,李震早逝,李绩过世之后,李敬业就继承了英国公的爵位。她看了一下李悦,疑惑道:“十五郎跟李敬业很熟吗?”
李悦摇了摇头:“我跟李敬真还算是有过几年的交情,但是跟李敬业,也就是数面之缘!他一个扬州都督,跟我这个闽王能有多少往来呢?”
新城公主皱起了眉头,说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他找十五郎你是有事相求!”
李悦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见一见便是了,不过,就不去他的官邸了,直接让他到船上来吧!”说着,李悦便命人去给来人传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以前相熟也就罢了,但是很明显,李敬业跟李悦并不比陌生人强多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敬业突然在运河上拦住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李敬业当然不是没事想要跟李悦联络感情的人,李家这些年在安西那边占据了不小的利益,在南边其实没有太多经营,自然跟李悦没有多少业务上的往来。但是这次,李敬业是嗅到了一丝不那么美妙的味道,所以,他想要将李悦拉上自己的船。
李悦对于朝堂上的情况有些并不了解,他觉得李敬业在李绩去世之后,还算是得重用,实际上并非如此,李治和武后在后期重用的都是相对来说没那么深根底的人,还是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直让这些功臣之后占据高位,自然会阻了其他那些想要通过军功上进的人的路子,何况,李治武后提拔的人多半也算得上老一辈功臣的门生,比如说薛仁贵,比如说苏定方,他们都差不多是贞观末年征讨高句丽的时候脱颖而出的,差不多算得上是李绩提拔起来的人,所以,即便是这些功臣觉得自家受了冷落,也是有苦说不出,反而会叫人觉得自家没本事还妒贤嫉能。
李敬业就是如此,他这些年没捞到上战场的机会,反倒是程怀亮靠着几次军功,本身又是驸马,前些年过世之后居然还没追封了郡王,这难免叫李敬业感觉不平。他这些年一直没能被调回中枢,一直就在外放做郡守刺史之类的官职,听起来算是封疆大吏,实际上实权并不多,还得和其他官员互相掣肘。
为了将来的前程,在李贤被废之后,李敬业还有一些人就对李显投了诚,李敬业能被任命为扬州都督,其实也是李治给李显铺路,哪知道,李显登基之后,差不多就将李敬业给忘了,反而一心想要提拔韦家人,李敬业对此非常失望,但是要命的是,他当年为了投靠李显,可是给李显写了不少书信,之前的时候,因为废黜李显,拥立新君的事情,武后一直没想起来,如今只怕就要秋后算账了。
李敬业也是欺负李悦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想要找个高大上的理由忽悠住李悦,实在不行,直接挟持了李悦也不是不行。哪知道,李悦虽说没真正经历过多少政治斗争,但是他真不是什么傻白甜,扬州又不是自己的地盘,贸然跑到李敬业那里,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当年那些世家用鼠疫差点坑了闽越的事情李悦至今还记得了,李敬业如今究竟是何等立场,李悦也搞不清楚,因此,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才好。
新城公主虽说不知道李悦为何这般谨慎,不过她也觉得理所当然,李悦一个亲王,李敬业虽说是封疆大吏,但是也是臣子,他想要见李悦,自然是应该自己上门拜见,而不是贸贸然下个帖子邀李悦上门,这像什么话呢!
李敬业得了回话之后,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要过去一趟,毕竟,你之前打着久仰大名的旗号邀请别人上门做客,现在人家反过来邀请你,你却是不肯上门,傻子都要怀疑里面有阴谋了好不好,别搞得李悦前脚出了扬州地界,后脚就将自己卖了。
李敬业卖相是真的很好,一看就是一副英武的模样,虽说没怎么上过战场,但是看样子应该没有将武艺落下,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
他上了船就抱拳一礼:“之前是某冒昧了,还请殿下赎罪!”
李悦赶紧说道:“英国公言重了,不过是本王毕竟是藩王,却是不好与地方官员交从过密,却是劳烦英国公了!”
李敬业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说道:“总有那些吃饱了撑着的,看别人干什么都觉得有不好的嫌疑!说起来,当年某听祖父说起殿下,对殿下夸赞有加,不过,某这些年来四处为官,却不曾有机会与殿下同桌共饮!”
李悦笑道:“英国公实在是太客气了!本王对老国公也是仰慕已久,当年一些事情也是多亏了老国公帮忙!还请英国公入席!”
李敬业也是笑了起来:“早就听说闽王府的厨子手艺不凡,今儿个却是能一饱口福了!”
李悦笑道:“哪里,不过就是调味料众多,所以更能够发挥厨子的本事罢了!”
新城公主没有露面,她跟着李悦离开洛阳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李敬业自然不知,因此,这会儿大大方方地入席,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对李悦开口。
李悦这边向新城公主借了几个能歌善舞的宫女,就在船舱之中奏乐献舞,但是李敬业显然没这个闲情雅致,看似端着个酒杯在看那几个正跳着水袖舞的宫女,实际上目光早就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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