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陶醉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离庸,对不起,在下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兰若寺凶险异常,程兄你不会道法,还是不要轻易涉险,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直接往外面走去,离庸拦都拦不住。
“你这说妖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拧?若是他像大人一般听劝,也不会受这份伤了!”
程晋轻轻纳闷出声:“谁说我听劝了?”
离庸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扇骨:“大人竟还要涉险?”
“不要说得这么悲戚,兰若寺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若去,那是去秉公执法,涉险二字,着实是有些过了。”
……那还不是说得好听,离庸简直无法理解程晋的执拗。
又或许他留下来,本就出于对程晋的不理解。明明身为一个凡人,没有灵力,不懂道法,甚至连武功都平平,为什么能对妖类报以善意?不仅雇佣妖怪,居然还跟鬼做交易,如今竟还跟妖王有瓜葛,他是真的不怕死吗?
离庸看着程晋的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但程县令只当看不见,毕竟他哄一个黑鹿鹿已经很累了,实在没心力去哄第二个。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们,里面进不去,我去兰若寺外面等着,如果陶醉还有口气,我还能把他再弄回来。”离庸说完,就化作一缕红烟往衙门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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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一带,妖鬼都不敢接近,程晋这几日都没拿到什么情报,就在他想做点儿什么的时候,燕赤霞带着一身伤和一个书生回来了。
“道长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还好,先看看这傻小子。”燕赤霞说是还好,但他周身的血腥味都引得潘小安眼睛都变成了猫瞳。
程晋立刻扶人去包扎伤口,又让潘小安去请大夫,等一通忙活下来,又给喂了药,程晋的心才算是定下来。
“道长,你在那兰若寺,到底经历了什么?”
燕赤霞一脸凝重,他本不想多言,毕竟程县令虽然深知妖鬼之事,但毕竟是阳间的县令,管兰若寺的妖邪事,还是有些过于勉强了,可一对上程县令的眼睛,他到底还是坦白道:“那兰若寺中,有一修行一千两百年的槐树妖,自命为槐树姥姥。”
槐树姥姥,哦,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了。
“这槐树精清修多年,不知为何竟破了戒,破戒之后,须得以男子的精血和心肝为食,才能增进修为。故而其圈了兰若寺,又找了一批罗刹手下,罗刹的鬼骨可幻化作金锭,凡人若捡到金锭不归还,就会被罗刹掏空心腔。后来这槐树精愈发不满足,竟让罗刹抓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凡人少女,将她们残忍杀害后,驱使她们的鬼魂,引诱过往的书生旅客。”
燕赤霞说时的语气,当真是愤慨不已:“那些女魂,鬼力低微,但一旦与之欢好,她们便能乘人不备用罗刹鬼骨刺穿他们的脚底心,精血从脚心放干,连神魂都会被困囿住,久之,鬼魂会直接消散,为寺中罗刹吞食。贫道一时不察,着了他们的道行,若不是这傻小子相救,恐怕贫道都得交代在那里了。”
脚底心刺穿?嘶,听着就好疼。
程晋这才指着床上的书生问:“所以,他是谁?”
“他叫宁采臣,说是从兰溪来的书生,前段时间赴府城参加秋闱,曾经在兰若寺得一聂姓女鬼相救,后来因为科举时间来不及,他匆匆离开兰若寺赴考,因是考中了举人,在府城多留了数日。”燕赤霞看宁生的眼神,显然有些复杂,“这傻小子说是与那女鬼有过约定,等科举事成,不论考中与否,都会回来救她出寺,他倒是信守诺言,可惜书生无用,不过嘛,总算是傻人有傻福。”
这就是传闻中的鬼片男主角?
生得倒是端方持重,眉宇间带着一股正气,就是这发际线……看来读书很是用功啊。
“那这女鬼,救出来没有?”
燕赤霞摇了摇头:“原本计划很好,但……后来功亏一篑,若不是那女鬼舍身相护,贫道与他恐怕都出不来。此事,是我二人欠那女鬼的,贫道必然要救她出牢笼。”
程晋心念一动:“道长,你可知道那聂姓女鬼,是何方人士?”
燕赤霞摇头,刚要说不知道,床上的宁采臣不知几时醒了,满眼戒备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探小倩姑娘的事情!”
聂……小倩?传闻中的女主角啊,程县令觉得这把稳了。
“本官汤溪县令程晋。”
读书人嘛,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相信,毕竟只有读了书才知道科举当官有多么地不容易啊,宁采臣当即就道:“小生宁采臣,拜见程大人。”
“不必多礼,兰若寺一事,本官亦有听说,实不相瞒,汤溪境内,已有数百人前前后后消失在兰若寺了。”
宁采臣当即大骇:“竟有这般事情?实不相瞒大人,小倩姑娘也曾与小生言说,她是汤溪县人,只是后来山贼横行,她家举家搬迁,她跟父母在中途失散,后又遭了槐树姥姥的毒手,这才落到如今的境地。”
哦豁,汤溪鬼啊。
第45章墙角挥舞锄头中。
宁采臣的描述,显然比燕道长的具体很多。
“大人,实不相瞒,小生家资不丰,故而去往府城赶考,并未留宿城中,而是为了省些银钱,在城北找了个清幽之所。”
程晋一讶:“清幽之所,兰若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