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长京暑意未消,空调打得低,g小调弦乐幽幽回荡向四角。月季蜷缩成团,整个人深陷在蓬松鹅毛被里。
“月——”周礼顿在门边,现磨的咖啡烫手,他龇牙咧嘴朝里瞄了瞄,见她睡着及时刹住。
他无声叹气,踱过去轻轻放下咖啡,不忍打扰。
正想调高些温度,大门倏地被人撞开,姜朝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还没看清人就拔高声调:“月季!”
周礼闭了闭眼:“睡着呢。”
听见响动,月季漏了条眼缝,搅乱均衡的呼吸,迷迷糊糊转醒,侧脸压出道浅浅红印。
姜朝见状偃息冲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现在醒了。”
停歇片刻,月季揉着眼圈坐起来,嗓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意识还没落定,她眼里蒙了层雾气,水汪汪的,乍一看有些许无辜。
“嘉嘉姐不配合治疗,让你们几个姐妹回去劝劝。”姜朝屈指敲了敲太阳穴,语气无奈。
她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生理泪水,捧杯呷了口热咖啡,清醒不少。
略一思索,扬首叮嘱周礼:“我去一趟,晚些时候你跟进手头项目。”
周礼眼角瞟向姜朝,折手搭上后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行。”
月季掰下后视镜,右脸的红印还未消退,她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迭起双腿,高挑的鱼尾裙缩了缩,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藕似的小腿。
她呵了口气,舌尖舔舐干燥唇肉,空调房里待久了,总是挠心挠肺的渴。
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咚吞下两口才觉舒心:“医生建议什么时候化疗?”
“越快越好。”姜朝不无唏嘘。
月季偏过头,后视镜下坠了只金鱼挂饰,两侧凸起的眼珠圆溜溜,一瞬不瞬瞪着人。
直觉朴嘉不肯接受化疗十有八九和她有关,于情于理都不该置身事外。
“…那姐夫呢?”
“姐夫一直在家里陪嘉嘉姐,秘鲁的考察都没去,我前两天见他瘦了一圈。”姜朝拢了拢领口,目光掠过她侧脸,意味深长道,“他们感情真好。”
“……”月季噎住,神情复杂地回视他。
哪有真情,分明是沉均晗愧疚。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他咬咬牙,终于吐出心声,“你不喜欢段北封对不对?”
啧,又来。
月季挽起长发,见红痕浅了大半,气定神闲地掏出气垫抹粉。
姜朝坐不住,扬了扬眉梢斩钉截铁道:“你不喜欢他,不要和他结婚。”
“订婚。”月季“啪”得一下合上盖子,粉颊色泽红润。
这段时间的愁闷郁结于心,他狠狠错着后槽牙:“订婚也不行,他不配。”
“…这件事谁都做不了主。”她又摸了根金管口红,沿着唇线描摹。
朴家赫一手促成这桩婚事,由不得任何人破坏。
姜朝绷直下颌,刚刚还有半人高的火苗,顷刻熄灭,湿润眼眸闪了闪,像条丧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