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口难言。
后花园的月季覆了层厚雪,藤枝僵黄蜷缩在一起。
朴嘉小口咀嚼苹果,盘子里还剩下大半,她吃得慢,果肉全都氧化斑驳。手机撂在窗边开放外音,助理机械地汇报着沉均晗出差的行程。
“对了,沉总监回来前还去了趟摩纳哥。”
她视线略微迟钝,木讷盯着那片颓败的花:“这个月第几次去了?”
助理顿了下:“…第叁次。”
“知道了。”朴嘉摁断通话,眼底藏了片阴翳,叉子在盘中划过,声音刺耳。
玻璃窗倒映出她瘦削的身段,往日丰润的双颊凹陷下去,化疗带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乌发,如今整个人浑似张枯叶。
她咧嘴扯出个难看笑容,应该更像只孤鬼。
换了条鲜艳点的裙子,熟练套上发网,整理好假发,这才沿着楼梯下来。
“你堂堂一个总监,调动资金还要那个贱种批准?”金悦恨铁不成钢地戳朴世荣脑门。
朴世荣不满,退后两步:“妈,基建工程前期需要投入不少,均晗搞材料忙里忙外的,资金流动大。”
“他说要就给啊?”
“董事局都投过票的……”
“你——”
朴世荣抬眼,及时提醒道:“嘉嘉,最近还好吗?”
朴嘉眉眼弯了弯,仿若什么也没听见,面色如常:“老样子,二哥你多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行。”朴世荣胳膊一抻,揽她肩臂,“走,下去吃饭。”
金悦闭上嘴巴,默默睇了眼兄妹俩。
朴嘉的晚餐单独分出来,有香菇白菜心、清炖乌鸡、醋溜笋瓜和肉粉蒸蛋,做法清淡,食材精挑细选,干净营养,她这病受不得感染。
饭吃到一半,机车排气管嘶哑的音浪划破厅内寂静,黑豹停在别墅大门外。
朴悯捋了把头发,推门而入,头盔顺手递给佣人,取过热毛巾擦拭掌心。外头正在化雪,比前几日冷不少,里外温差大,他周身笼了圈稀薄热雾。
“小六,饿了吧。”金悦连忙嘱咐佣人盛汤。
朴悯无视她的热络,挨着桌缘坐下,右腿一翘横搭在膝盖上。
朴正雄皱眉,叩了叩餐桌:“什么态度。”
“没事没事,前些天小六比赛不是受了点伤嘛,千巧挺关心你的,但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和你说……”金悦并拢两根细长的筷子,犹犹豫豫地开口。
朴悯冷哼,不痛不痒地沉声道:“是吗。”
她最近铆足了劲想撮合金千巧和朴悯,个中缘由不难猜,无非是朴老爷子不太行了,朴悯是他最宠的小儿子,一旦联姻对金家有利无害。
看出他情绪不高,金悦适时岔开话题:“哎呀,不说这些,均晗怎么还没回来?”
朴嘉摩挲汤勺柄:“他公司那边还有事要交付。”
金悦笑了笑,阴阳怪气道:“你外公这样,他倒是挺自得其乐的。”
“妈,你少说两句。”朴世荣啪的搁下碗筷。
她今晚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不吐不快:“说到底那个骗子是他领进家门的。”
“舅妈,这件事一年前我们就说过了,均晗也被蒙在鼓里,和他无关。”朴嘉握勺的手稍稍用力,指甲盖泛红。
朴家赫出事后,四海的股票几次波动,董事局人人忧心,董事长倒下,但集团还要运转。最终决定对外瞒下月季的事,避免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后果。
反正北芒山的秘密也不止这一件,大家心照不宣。
没料到这个一贯好欺负的主突然这般强硬,金悦咽了下喉咙:“……要我说就该找到那个骗子,她不仅是诈骗,更是蓄意谋杀!”
偌大的餐厅即刻陷入缄默。
朴悯一节节捏响指骨,细微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他倏地又攥成拳,手背青筋虬结,狠狠锤到桌面。
“那天晚上真的只有月季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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