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兴陪着笑,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可是汝等这么不打招呼上门,吾家中什么都没准备,酒、菜皆无,吃甚么,喝甚么?”
“肉、菜不用你管,木头牛和小班登去东市置办了,至于酒,喏,这不是?”刘钰指了指王猛抱着的酒坛子。
“陛下,您只此一坛酒,够谁人喝的?不可不可,待吾出去拉几坛酒回来。”翟兴想趁势溜开一会儿,赶去尚衣库,就是今天办不成事儿,也得先跑去给巧妹送个信。
没想到皇帝大喝一声:“把他拿下!”
王猛和胡狗子二话不说,上前一边一个,把翟兴从两边架住,不容分说拖进家门。胡狗子骂道:“没规矩的东西,陛下不准你出去,你还想抗旨吗?”
这时牛得草和班登带着买的菜回来,有鸡鸭猪狗肉,唯独没有大家最爱吃的牛肉,因为那时牛是珍贵的生产资料,不允许私自宰杀食用,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卖的。
兄弟们一齐动手,将几案收拾干净。那个年代本来是分餐制,每人据一张食案。这些人也不讲究了,还像他们在牛马厩时一般,食物都堆在一处,恭恭敬敬地将皇帝让到上首,几个人团团围坐。
刘钰说道:“咱们兄弟一块做牛吏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今日,如今兄弟们共享富贵,真tmd的自在快活!”
胡狗子叫道:“全赖陛下天纵之才,富有天下,我等才跟着。。。鸡犬升天!”
皇帝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鸡犬。”
“陛下是龙,我等只能是鸡犬了。”
“这马屁拍的,你恶不恶心?”小班登看着案上的菜,不断地咽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刘钰,“陛下,我饿了!”
“别急,大家先共饮一杯!”刘钰举起酒杯,说道:“兴子,你别看这坛酒不多,但是肯定够喝,要是咱们几个能把这一坛子喝光,就是天下难得的英雄好汉!”
翟兴道:“陛下,你这话说的,小瞧吾等乎?就这些酒,您容吾半路撒尿放水,吾只一人,全包了!”
“别吹了,先干了这一杯再说!”刘钰冲着他抬了抬下巴。
翟兴二话没说,举起酒杯,一下子全倒进了脖子里。
然后他的表情就很精彩了。
翟兴一下子红了脸,他大张着嘴,唏唏哈哈地吸着冷气,边喘边上下抚着胸口,“快,快给我水!这酒,这酒。。。辣死我了!”此时完全忘了咬文嚼字装文化人。
小班登递过来一碗凉水,翟兴仰脖全喝了进去,放下碗,抹了抹嘴,才算是缓了过来。他像是夏天的狗,伸着舌头道:“陛下,这酒,此酒到底是什么酒?怎么如此厉害?”
“这酒啊,叫做。。。龙头酒!是钱有花了几个月才酿出来的,比寻常酒浓了几倍!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高度酒!”
“是吗?那吾等可是有口福了,可得好好尝尝!”
几个兄弟听了,纷纷举起杯来,因为有了翟兴的教训,谁都不敢干了,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顿时都紧抿嘴唇,然后张大嘴巴,啧啧有声。
“这酒够劲!香!辣!过瘾!”王猛说着,将剩下的大半杯一股脑喝下肚去,然后咂着嘴,抓起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胡狗子道:“这酒喝下去,就好像喉咙口有一条火线,滋滋地向下面钻去,从上面热到下面,一直暖到肚子里,刚喝下虽然觉得辣不可挡,之后却是满心满腹的熨帖,别提多舒服了!”
翟兴又品了半杯,说道:“入口觉之甚辣,但之后细细回味之,却觉出一种甘冽、香甜之意,陛下,此酒实在是甚好,钱有此畜牲虽不干人事儿,酒酿得却实在是好!”
“人家钱有怎么不干人事儿了?”胡狗子毫不客气地怼他道:“不就是他也喜欢巧妹,一次次地求亲吗?巧妹又没有订下人家,人家钱有不能娶吗?”
“不能!”翟兴的酒劲有点上涌,当即将酒杯向案上一放,喝道:“他爱娶谁娶谁?就是不能找巧妹,巧妹是我的!”
突然之间,文绉绉的翟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讲理的野兽般的家伙。
刘钰将头轻轻地一摆,小班登立即给翟兴又倒满了一杯,翟兴毫不迟疑,端起来一饮而尽。
此时的他已丝毫没有平时嘻皮笑脸、和蔼可亲的样子,而是脸色通红,眼睛里露出凶光,他像狼一样地低吼道:“谁要是抢我巧妹,我跟他拼命!”
胡狗子笑道:“兴子,你连跟巧妹说一句喜欢都不敢,还叫嚣着要跟人家拼命,谁信呢?”
“谁说我不敢?”翟兴红着眼道:“我喜欢巧妹!我非她不娶!巧妹,我喜欢你!”
几个人哈哈大笑,王猛指着他道:“你在这儿说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现在去跟巧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