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黑铁早就对偏岭堡垒恨得牙痒痒,但是苦于实力不足,没有对付的法子。可是现在机会来了,因为正规军要出手了。
平凉将军田无忌奉皇帝陛下之命,率属下官兵一千人从长子北上潞县,补充了给养之后,随着何黑铁等人绕路跨越清漳水,在大山中跋涉了几天,经过一次极为艰苦的行军,终于绕过了涉县之敌,来到敌占区的大山之中,也就是山都尉们平时活动的区域。
在何黑铁的巢穴之一,偏岭东部的高泉山坳,田无忌召集附近的五个山都尉,商议合兵出击偏岭堡垒。
正规军来到山里打游击,何黑铁是头一遭碰上,他很兴奋,摩拳擦掌要搞一把大的,在他看来,偏岭很合适。
但另外几个山都尉没有他这种信心,他们心中惴惴不安,有人说道:“田将军,偏岭堡垒建在山梁上,地势高,不好打,里面有五百多人,太多了,要不换个地方吧!”
“是啊,偏岭离涉县太近了,只有三十里,敌军增援眨眼就到,怎么打啊?”
田无忌对他们的异议理都不理,只盯准了偏岭,别的堡垒,任他们说破大天也不考虑。山都尉们都是粗人,没有正规军那么多规矩,更没有羽林军那样铁的纪律,他们有不同意见就要表达出来,一个个吵吵嚷嚷,很是嘈杂。有人甚至公开表示这事干不了,要拉着队伍回自己的地盘上去。
田无忌道:“陛下授我全权,诸位如今皆归田某节制,田某愿与诸位一道,立下大功,但若不遵我的号令,田某的军法可不是摆设!”
山都尉们见他面容严肃,不像是说笑,一时心里都有些打鼓,毕竟现在他的权力最大,兵力最强,平时当之无愧的老大何黑铁都要听他的调动。
何黑铁这时站了出来,大喝一声:“都他妈的住嘴,你们懂个屁!人家田将军是打过大仗的人,人家费这么大劲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打一座小小的堡垒?田将军心里肯定有一盘大棋,我跟你们说,这里头说不定有大功劳!陛下多么英明的人,他让咱们归田将军指挥,那能有错吗?你就听田将军的就得了,还敢说不干?不干就是抗旨!有立大功的机会你不上,还要抗旨,是傻啊还是活腻味了?”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山都尉都不吭声了。
何黑铁向着田无忌施礼,“田将军,咱们这帮兄弟都是粗人,没见过啥世面,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啥也不用说了,你就下令吧,你指哪儿我何黑铁就打哪,绝对没有二话!”
其他几个山都尉也都低头道:“我们都听将军号令!”
田无忌见何黑铁虽然看着粗鲁,说话却很有道理,在山贼中威望也很高,于是问他道:“何都尉,依你之见,这偏岭堡该怎么打?”
“硬打肯定不行,”何黑铁道:“咱们兄弟几个兵力合在一起有一千多人,加上田将军的兵马,一共两千多人,想几天之内打下偏岭堡,不可能!偏岭以西三十里是涉县,以东十几里还有堡垒,两边的援军说过来就过来。咱们不能耽误,一定得速战速决。。。田将军,要想打掉偏岭堡,得让他们从那个堡垒里出来,出来就好打了。”
田无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原本有点看不起这些山贼,没怎么把他们当一回事,没想到山贼之中也有豪杰。这个何黑铁的见识就相当不凡,他不仅猜到自己不仅仅是想打一座堡垒,而且因地治宜地提出了引蛇出洞的战术,这几乎是要迅速打掉偏岭堡的唯一方法。
何黑铁道:“田将军,刚刚有消息过来,有一支运粮队进了山,大概后天能到偏岭,只要我们突袭粮队,堡里的兵丁必定要出来相救,到了那时,便有我等用武之处”
偏岭堡垒的垒尉曾是魏郡的一名县尉,因为得罪了上司,被抓了个错处,贬到这座荒凉的山中堡垒做垒尉,日子过得特别无聊,免不了心中不满。
这天钱垒尉正在喝着酒咒骂,一个垒卒跑过来禀报道:“垒尉,有粮队来了,有八十多辆大车,四百多人押运,刚过了黑松岭,请垒尉派兵接应!”
钱垒尉道:“妈的,人家都在战场上拼个将军,搏个侯爵,偏偏我就在这破山沟里,每天就是接应粮队,几辆破粮车有什么可保护的!非得让老子去接应?”
他骂骂咧咧的,把那个垒卒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站在旁边,不知该怎么办。好在钱垒尉虽然抱怨,却还记得职责所在,开始张罗去接粮队。
他刚带了一百多人要出去,又有人跑来叫道:“垒尉,山贼来了!有山贼来抢粮!”
钱垒尉吓了一跳,大叫道:“留一百人守垒,其余人随我一道出去!”
这些堡垒的任务就是保卫粮道,粮队在哪一段路被劫,哪儿的垒尉就要承担罪责。钱垒尉深知这里面的利害。
但他并不怕山贼出来,相反,钱垒尉一直盼着他们出现。因为剿匪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要按收割人头多少论功的,钱垒尉还指望着多砍几个人头,好早早立功离开这个破山沟呢。
山贼是散兵游勇,一次出动人数有限,但是来报告的垒卒说这次山贼很多。钱垒尉不敢怠慢,几乎带着他能带上的所有人马出了偏岭堡,急急忙忙向东去迎敌。
四百多官兵走出去四五里地的样子,听到前面有喊杀之声,钱垒尉大声催促手下快走,突然旁边林子里连声呐喊,伴随着弓弦响动,飞出无数羽箭,官兵立时倒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