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清清楚楚,钟老丈说的是‘没粮吃,饿!’,我离他那么近,肯定没听错!”班登说道。
“钟老丈说了这句话,张县令就说他忘了自己吃过饭,然后把话题岔开,说到养生上去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当时班登正扶着钟老丈,钟老丈咕哝了一句什么,大家都没听清,旁边的张县令明显是听到了,连忙过来亲自将钟老丈扶着坐下,之后便一直在老头的身边为他布菜倒酒。
王猛说道:“喊饿又怎么样?钟老头一百岁了,看着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想吃了,当然就喊饿了。我也常常这样,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见到好吃的就又饿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吃?”班登道:“张县令一直在给钟老丈布菜,可钟老丈根本没吃几口,我看他不是说自己饿,而是有别的意思。”
一直沉默的皇帝发话了:“班登说的对,钟老丈一定是有所指的,当时朕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杜公说没有,钟老丈却说没粮吃,或许他是要告诉朕什么事情。这个钟老丈看似痴呆,其实并不糊涂,就是他的耳聋眼花,恐怕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或许他只听他想听到的东西,只想看他想看的东西。”
王猛挠了挠头,问道:“可是他到底要告诉陛下什么?祁县的百姓怎么会饿呢?他们一年的收成有几百万石,足够一县百姓吃了。。。每亩地能产十几石粮呢!”
皇帝说道:“祁县区区一个小县,去年刚经战火,大战了一场,全县打得残破不堪,可人口却不减反增,又能产四百八十万石粮,这个政绩未免太亮眼了,亮眼得朕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难道张县令敢说假话欺瞒陛下?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班登不信。
皇帝冷笑一声,“有的人每天都在说假话,说得多了,就不觉得这是个事儿了。有的人骗得连自己都信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欺骗。”
他沉思良久,说道:“朕在此地,他们一定会诸事安排妥当,朕很难得知实情。要想听到些真话,必要先离了此地,让他们心里放松了才成。。。王猛,你去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就北上。这里的事就交给吴原和何洪吧!”
何洪是新成立的刺奸局局长。刺奸局是皇帝为了更全面地掌握信息而设立,同时也为了制衡和约束日益壮大的汉情局。
很长时间以来,除了朝廷正规信息渠道之外,皇帝掌握着汉情局的秘密渠道。吴原领导的汉情局为皇帝提供了大量情报,有建世汉内部的,也有建武汉的。
汉情局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是直接面对皇帝,又没有正规朝廷机构所面临的种种约束,权力越来越大。皇帝逐渐觉得有些不放心,虽然吴原的前途未来和全家老小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皇帝还是不放心,他担心汉情局这个渠道的可靠性,怕被吴原忽悠了。
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皇帝只能采信汉情局的一家之言,吴原说什么就是什么,皇帝无法证实辨别其真伪。明朝皇帝有东厂、西厂、锦衣卫,国民党政府有中统、军统,上位者要保持信息渠道的多元化。因此皇帝又新成立了刺奸局,使自己多一个信息来源,也防止形成汉情局尾大不掉的情况。
汉情局和刺奸局的职能不尽相同,汉情局更多地侧重于军事方面,主要针对建武汉展开活动,为朝廷的军事行动服务,刺奸局却更多地关注于建世汉内部,重点在于朝廷和各郡县的刺奸采风。虽然各司其职,但是两局并立,不可避免地产生职责交叉,双方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矛盾。
刘钰乐见这种局面形成,让自己手下的两条狗互相对吠撕咬,他正可以居中调度,稳坐钓鱼台。
皇帝在祁县只停留了两天便走了,张县令大失所望,同时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皇帝不怎么吃他的马屁,好在也没出什么纰漏。
“这个皇帝年纪不大,还挺难伺候的。走就走吧,也省得我提心吊胆的,连睡觉都不安生。”张县令捶打着自己的腿,向手下人说道:“快马去晋阳,向杜太守报告陛下行踪,要把此地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说给杜太守听。”
同样不安生的还有新任刺奸局局长何洪,他好不容易谋到了这个职位,在皇帝的支持下把刺奸局的架子搭了起来,可是刺奸局成立了大半年,却没什么大的建树。
这主要是因为刺奸局的底子太薄,不像汉情局耳目遍天下,人家的信息网络早就搭建好了。何洪好不容易搞到一些消息,却总是落在吴原的后面,等到他兴冲冲地去报告时,才发现皇帝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