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奸局长何洪肩膀上裹着厚厚的白布,歪着身子坐在榻上。他的脸色有些灰白,那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所致。
何洪刚刚遭遇了一场刺杀,七个黑衣人在他外出时发动突然袭击,差点要了他的命。多亏刺奸局的大队人马及时赶到,才把他救了出来。
七名刺客中有三人被杀,三人逃走,一人重伤被俘。何洪下令,一定要保住俘虏的性命,因为刺奸局需要他的口供。
何洪受了重伤,卧在榻上休息,可他并没有放下手上的大案,他的手下时不时地进出,向他禀报案情进展。
这时他的心腹赵越走了进来,轻声道:“校尉,那个人没救过来,死了。”
何洪一下坐直了身体,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的他又俯下身去。
“怎么就让他死了?你们这帮不中用的东西!”他吸着气说道。
“校尉,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得到何洪的示意后,赵越说道:“其实他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关系,校尉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口供,就会有一份这样的口供。。。刺客虽然死了,手还在。”
这是汉情局的常用伎俩,泡制一份口供,拉着囚犯的手按上去,就办成一桩铁案,让人再也无法翻身。
吴原惯用这一招,不知道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其实这不是汉情局的发明,官府办案也少不了屈打成招。酷吏之事古往今来一直层出不穷。
这次遇刺,何洪敢断定是吴原所为。五个刺客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一定是汉情局的精英。
但这种事单凭嘴说不成,吴原这种级别的官员,何洪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他。
赵越的话很有道理,只要泡制一份不利于吴原的口供,上面按上刺客的手印,便可以此在皇帝面前告吴原的状。
何洪在心里反复掂量,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吴原精明强干,为大汉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你知道他为何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赵越不知道上司要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收受官员贿赂,为自己谋取私利,他滥用私刑,随意打击自己的敌人,这些恶事他做过许多,这都是他的罪过。但是这些都不要命,不足以令陛下放弃他。如果只是这些小事,陛下根本不会与他为难。”
赵越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在他看来都是违犯律法的大事,他的顶头上司却把这当作小事。
何洪道:“吴原的大事在于不忠,他最大的过错是欺瞒,欺瞒给予自己一切的主人。他忘了自己只是陛下的鹰犬,却妄想做自己和别人的主人,妄想凭一已之力掌控局势。他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忘了这权力从何而来。。。没有陛下,他什么都不是。我等和他一样,没有陛下,屁都不是!作为陛下的鹰犬,第一条要记住的就是要忠心,绝对忠心,绝对不能欺瞒主上,如果犯了这一条,那就离死不远了。”
何洪缓了口气,又说道:“吴原心思一向缜密,行事无懈可击,这次为什么如此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明摆着是因为我们捅到了他的痛处,他不得不行此下策。只要我接着查下去,必能抓到吴原的短处,扳倒他。刺客的口供有了最好,没有。。。没有也没什么。假的永远不能当真的,你泡制的口供再严密,也会有漏洞。。。我问你,这刺客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说他是汉情局的,有什么证据?”
赵越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以。。。”
“是,你可以编造,为他造出一个身份,一段经历。”何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看,只要撒一个谎,就要编造更多的谎言去佐证,谎言越多,漏洞越大。陛下如此英明,岂能轻易被蒙蔽?若是被他看穿,我就是下一个吴原。我何洪可以愚钝,可以蠢笨,但绝对不能蒙蔽陛下。”
他站起身,走到赵越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是陛下一直关注的大案。我要控告的是朝廷重臣,权势熏天的汉情局长,我需要的是实打实的铁证,而不是伪证。。。这桩案子里不准有丝毫作伪!谁敢骗我,骗陛下,何某让他全家鸡犬不留!”
赵越唯唯诺诺,正要退下去,何洪叫住了他,说道:“刺客死了,这事儿一定要保密。你去找最好的医工过来,把他关在这院子里,只说在替人看病,不准出去!”
何洪捻了捻胡子,说道:“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位吴局长能不能绷得住。”
此时吴原人在晋阳,也正在为被俘的刺客心烦,他没有想到,这一场冒着巨大的风险的刺杀行动没有成功,反而为他带来了更大的风险。
何洪没有死去,自己人却落在了刺奸局的手里。汉情局的规矩是不能被俘,凡是被俘者都要举刀自杀,避免落入敌手,否则作为人质的家人便会失去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