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未央宫,建世皇帝刘钰在殿内闲坐,班登、乌盖、议郎冯异、侍郎卫宏在侧。
冯异在洛阳之战被俘之后,被刘钰送到长安,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虽然他受到了汉情局的暗中监视,但基本的行动自由并没有受到什么限制,在长安城内他可以随意走动,只有出城时需要有人陪同。
刘钰作为一个未来人,知道冯异在历史上是个短命鬼,否则以他的功绩不至于在云台诸将中只列到第七位。因此刘钰吩咐太医院关注冯异的身体,看看能不能事先采取措施,改变他的命运。
用现代的话来说,太医院对冯异的身体进行了全面体检,除了些小毛病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想必他在历史上病死军中也是个意外,毕竟古代医药水平不行,一场感冒发烧都可能要命。
冯异是刘秀的心腹,对刘秀的忠诚度很高,这也是刘钰不敢用他为将的主要原因。何况冯异对于这位建世皇帝并不太感冒,平时见面虽然守着礼节,举止恭敬又中规中矩,但是却总让刘钰有一种距离感。
冯异那个意思就像是在说:你很牛,我惹不起你,但我也不愿意做你小弟,不愿鞍前马后地为你服务。
刘钰不以为意,他是一个有胸襟的人,对于有能力的人才来说更加宽容大度,何况冯异这种有原则的人值得人尊重,反倒是邓晨那种没底线的墙头草让刘钰从心里往外鄙夷。
鄙夷归鄙夷,该给邓晨的待遇一样也不能少,否则谁还肯再来投奔建世皇帝?这就是政治,连皇帝也不能违背政治原则行事。
但刘钰是有自己好恶的,他驱使邓晨做二狗子,为他四处招降纳叛,发挥余热,一旦邓晨的价值被榨干,便被晾在一边,束之高阁。对于冯异,刘钰却不太舍得置之不理,在将其闲置一年多之后,给了个议郎的头衔,让冯异随侍左右,走哪都带着。
平时刘钰常与冯异闲谈,从国家治理到日常生活无所不谈,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军事战场。冯异不怎么主动说话,基本就是用几句话回答皇帝的问题,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轻易表态,虽不失礼,但却绝对称不上热情。
侍郎卫宏是个学者,与建世朝重臣杜林和郑兴交好,一直在邯郸朝廷为官。他曾做《毛诗序》,为《古文尚书》作《训旨》,著作颇丰。刘秀北进之时,卫宏没有随行,而是留在邯郸,被刘钰征召为侍郎。
卫宏致力于确立《古文尚书》的官学地位,在建武朝时便一力主张设立《古文尚书》博士,因为大批今文学家的反对,一直没有成功。建世朝学风比较开放,除传统的五经博士之外,又开设了其他官学,包括《古文尚书》。卫宏因此留了下来,为新朝效力。
君臣闲坐,聊了些治学之事,卫宏侃侃而谈,冯异却没怎么说话。
忽然牛头送进来前方的战报,一共两封,刘钰看了看,随手丢在案上,说道:“马援击破了王霸,耿弇和田无忌在渤海也打了胜仗,杀死了渤海太守邓邯。”
乌盖下拜贺道:“仰仗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前方有此大胜,此次一定能斩获伪帝,传首长安。”
卫宏说道:“右北平乃是河北进出辽西辽东的要道,若是被伏波大将军截断,恐怕陛。。。伪帝无法脱身北上,还有骠骑大将军在后追击,前后夹击,可望一战定乾坤。”
班登喜道:“那么这场仗就要打完了呀!”
皇帝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异,问道:“公孙,你觉得此战结果如何?刘秀还能顺利脱身么?”
皇帝这话虽然平常,但是因他问的是一直心念旧主的冯异,落在心之人的耳中,会觉得多少有些暗含杀机。冯异一个回答不好,可能会惹得皇帝不快,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殿内的几个人立即安静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到冯异的身上。
冯异垂首道:“臣不知战场情景,不敢断言。敢问陛下,伏波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如今军马在何处?”
皇帝挥手道:“班登,把舆图拿来!”
班登和乌盖两人将舆图在案上展开,刘钰指点道:“马援如今在碣石一带,刘秀在他的南面,两军恐怕此时已经接战,田无忌还在扫荡渤海郡,耿弇已率骑兵先行北上,追击刘秀。”
冯异的目光在舆图上扫过,突然指着南面的青州问道:“不知青州战事如何?岑君然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