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茶秀士,老树高僧,这副画面当然飘飘然有出尘之意,奈何出尘的画面上却有两个不太优雅的点缀。孟章拉着荣烛趴在房顶上往下看,她是看不见什么,只能瞅个大概,虽然知道男主可能在开拓事业线,但还是感慨这男主是不是在寺庙里呆久了,真得呆成了和尚,现有美人在侧,自己念书,现在是陪着老和尚打坐一坐就是一天——也真亏他坐的住。
荣烛眼力超卓,话虽听不清,但具体情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中惊骇不已,怪道我上山那日闻到他满身茶香,能练到今日这种程度,想来没少跟茶打交道。
“姐姐,我们走吧。”荣烛俯身往下看了看:“放我下去。”
孟章把手放到她背上,还没使劲儿荣烛就叫道:“不是扔到院子里,是扔到院子外,墙外,我们得走人了。男主办正事呢,我们不好打扰。”
啧……孟章失望。被看出来了,刚才真想把你直接丢庭院里,我再扔两片花瓣烘托烘托气氛,大概就是“天女下凡”。
“我们爬半天了,不能白来啊。”
荣烛想想也是,她把手里的白纸折起来,叠成一个纸飞机。她把飞机放在口中哈了口气,使劲儿轮圆胳膊扔出去。那飞机使劲儿往前一冲飞出很远,又转个身飘摇摇飞回来,掉在林落衣襟上。
孟章有点意外,一个反派不该有这么好的手气——难道是技术问题?但她也没说什么,林落低头捡飞机,她就带着荣烛跑路了。
林落依然端坐,手中闲闲地拨弄着只纸飞机,老禅师在抚琴,松风在弦,响遏行云,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荣烛把纸飞机飞下去后,就一直在默默等着林落,可他始终没有回来。孟章有些烦躁,幸好她不恋爱,这种为别人牵肠挂肚的感觉太难受了。
再回头看荣烛,发现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单手凑着下巴,痴痴得看着面前的流水,也不吭声。她想了想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嘛,虽然我们的任务进展很慢,但总归你自己也泡到了不是吗?”
见她还不说话,孟章叹了口气:“小烛,我固然有自己的私心,但我劝你尽快把恋爱关系做到实处,也是为了你好,因为我也好林落也罢,我们都是主角,被整个世界的气运罩着,我们不管干什么,未来都注定不会太糟糕。但你就不一样了,反派的结局是难以预料的。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男主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她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但任何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初恋,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都会有异样的感念,你现在把他绑死了,至少将来可以生存无忧。”
“通俗点说,就是抱大腿。为了生存嘛,不寒碜。”
荣烛闻言,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思忖着说道:“我这几天认真思考的一下,我觉得男主不喜欢自己,跟我关系不大,跟他自己关系很大。”
她思前想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少小自有凌云志,怎甘明珠蒙尘弃,没有野心的男主不是好男主,闲云野鹤温柔深情都是男二配置。”
“就像孟姑娘你一样,你不愿意出现在林落面前,不愿意跟他走恋爱剧本,是因为讨厌娇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一个人在自己都不喜欢的情况下,是没办法正常的喜欢别人的。如林落这般,我们即便建立恋爱关系也是病态的。所以我们这样使劲儿,不过是本末倒置。”
孟章也沉默了,她思考了片刻,方斟酌着说道:“可事业线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啊。如果不是在你这儿缠住了,他现在应该在京城侯府,就是他舅舅家,生存艰难,动心忍性,甚至改名换姓,直到科举夺魁。实不相瞒,我曾在京城自己家里关注着齐家动向,看他有没有出现,但是他一直没来。他的母亲没有去世,而他自己……也许你说得对,他一直都对自己不满意,但你的出现,他对你的喜欢,让这种自我厌弃的根由被激化了。”
孟章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越喜欢你,就越不喜欢自己,这是我这两天对比数据变化得出的结论……你如天边明月,而他是个萤火虫。”
荣烛被这个比喻惊呆了,她果断摇头:“不会,他怎么会是萤火虫。”
她觉得她自己才是萤火虫,又弱小又命短,一阵秋风吹来,就下线了。
忽然想起夏天时候,她跟沈夫人一起坐在屋檐下纳凉,等到碧水如水,夜云轻浮,待到夜色如墨汁似的被泼了满天,连灯笼都照不透,院子里的角落里便翩翩飞起了萤火虫。一颗颗,一点点,很小,豆似的灯光在半空中漂浮。沈夫人笑着说她小的时候,会捉住萤火虫放在豆荚里,再用线把豆荚穿起来,多穿几只,提在手里,就是一串小巧的灯笼,只是小东西脆弱的很,气性却大,在豆荚里困着,不出两天就死掉了。
她当时并未想太多,只是拿了团扇,随心扑打。因为她现代社会生活在繁华的都市,已经看不到萤火虫了,七彩霓虹下,根本没有它们的踪迹。
林落应齐氏的话来送冰碗给她们吃,她当时以为他走了,可后来发现他站在角落里,那脸上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
但当时伤害值只增加了一点点,她就没有在意。
“坏了!”荣烛一拍大腿站起来:“得赶紧把纸飞机拿回来。”
“怎么了?”